第479章 一败如水
其实洪承畴的处置也没错，但凡大军后撤，当用精兵殿后，防备敌人的衔尾追击。 唐通，吴三桂等所部的关宁军骑兵不少，他们是精于进攻类型的，阵地防御力反倒是一般。 蓟镇兵马几年间被打散了几次，虽然经过洪承畴手编练，可也算不上久经沙场，这部分兵马居中，防止变乱。 曹变蛟是自己在就任五省总督时候的老部下，他麾下的临洮兵坚韧的很，用来殿后也放心，还有就是王朴，之所以选他是因为他是卢象升的老部下，宣大军的善战之名洪承畴也是耳熟能详。 可惜，洪承畴看错了这个人!宣大军是善战，可他王朴不是!跟着卢象升麾下时候，他就借故避战，找个由子撇开卢象升，跑到山西去了，那时候正直杨嗣昌打压卢象升，所以也没人追究他，这一次，听到要自己殿后，这王朴吓得三魂六魄都快散了，回了军营，直接下令部下收拾东西，竟然是打破秩序率先溃逃了。 他这一逃不要紧，整个大军的秩序也被随之打乱了，本来今天下令撤退，军士们心里就慌张，夜间行军更是哪怕后世都难以解决的难题，谁都怕被抛弃，看着大同军绕过自己先逃了，紧挨着的蓟镇也跟着乱了起来，不少人拔腿就跑。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夫妻都这样，更别说捏合在一起的各镇部队了，吴三桂唐通是毫不示弱，督着关宁军倒是后来居上，逃到了前头去接着是陕兵，仅仅半个时辰，朝廷精心组织的十三万大军彻底蜕化成了散兵游勇，各部夺路而逃。 无组织的撤退，还是在这夜间，简直就是一场灾难，不说敌人突击，就算自己人践踏而是的都是成百上千。 更何况，这次作战的目的就是为了消灭关外明军，皇太极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明军后撤。 震天的喊杀声，亦是在东北方铺天盖地的响了起来。 “督师!东掳进攻了！” 急得满头大汗，曹变蛟是是焦躁的大嚷着。 短短时间遭遇如此大变故，洪承畴的精神却是垮了，他是双眼无神的坐在烽火台边上，不住地喃喃摇着头。 “完了!完了!” 不知道说的是他自己，还是这个大明朝。 “督师!督师!” 急躁的连续呼喊了几声都没有反应，两军交兵已经在山下响起，群龙无首的明军简直被单方面屠杀，急躁之下，曹变蛟终于是狠狠的跪在了地上磕了个头。 “督师保重!曹变蛟去了！” 旋即呼和一声，把头盔扔在了地上，这员虎将是大步流星下了山。 每每到危机时刻，英雄才显得那么弥足珍贵，右臂夹着大枪，一面向前走着，一面曹变蛟还铿锵有力，中气十足的大嚷着。 “咱们是天朝上国，怎么能让一群蛮夷之辈耻笑咱大明无人!我曹变蛟不做那鼠辈，宁远站着死，也不让这些贼酋的刀刃砍到后背上!” “今我曹变蛟死于此!” 慷慨激昂的赴死之声，总能感染着男人心头的热血，一大群临洮亲兵一言不发直接牵着马跟了过来，也有附近的关宁铁骑，大同边兵受到感召，随着那呼声聚拢了过来，只要有个牵头的，泱泱华夏从来不缺慷慨赴死的精神! 这头，成千上万的明军向后溃退着，一个小小的骑群却是向着相反的方向冲锋起来，在惊慌嘶吼的溃逃中，迎着铺天盖地的清军，狠狠撞了进去。 虽千万人吾往矣! 另一头，清军大营。 鼻血直流也顾不上了，衣襟被染的通红，皇太极是亲自督军在前沿，亢奋的嘶吼命令着。 “擂鼓，进军!杀光这群明人!” 在他的嘶吼中，也是压抑了许多天的阿巴泰，多尔衮等真是各个如猛虎下山，喝令着部下疯狂的向前仆着，骑兵所过之处，人头滚滚，没了阵型保护的明军步兵，简直就是一群待宰的羔羊。 可就在这功夫，正在进军的豪格所部忽然一阵人仰马翻!火光中，皇太极明显看到一支明军骑兵狠狠地撞在了豪格的正蓝旗骑群内，一时间所向睥睨，骄横的八旗铁骑居然不能抵挡。 尤其是领军在最前头那个明人大将，身上的衣甲都扔了，赤着膊，手中大枪横扫如龙，冲锋中，所挡清军无一合之敌，纷纷被他挑下马。 已经是胜券在握，看着这支骑兵，皇太极倒是起了爱才之心，不仅点着头吩咐道。 “明人也有如此热血忠勇之辈，一会擒下他，要善待!” 也满是笑容，鲍承先，范文程，宁完我等几个汉臣纷纷拍着马屁赞叹的点着头。 “皇上仁慈，奴才佩服!佩服!” 人都是爱听好话，心情正佳，皇太极倒是自得的昂起头来把这奉承话全盘接受了。 可没等这些君臣互粉多久，情况却是有些不太对了，区区五六百明军骑兵，愣是把正蓝旗数千军阵凿穿了，虽然已经损失过半，可杀得浑身是血的明军大将依旧是奋勇的奔着自己中军而来。 皇太极的眉头顿时锁了起来，边上的图赖是立马翻身跪地，磕头恳请道：“皇上，让图赖会会那厮!” “去吧！” 号角声中，精悍的正黄旗骑兵又是分出一大股，几个牛录嘶吼着扑了上去，战况再一次鲜血飞扬。 可眼前这支明军简直是打疯了，完全没有一丝顾忌自己性命的意思，哪怕自己也被扎个对穿，也要把手头长矛怼到敌人胸膛里，皇太极亲眼看到个身上穿了两个血窟窿，带着半根长矛落马的明军疯子那样抱着个正黄旗骑兵马蹄子向前拖着，血肉蹭在地上拖出一道狰狞的痕迹，失去平衡的战马也终于狠狠摔倒在地。 “皇上!图赖将军!” 也是看着额头冒汗，范文程急促的向前指着，骑群中，那个明人大将正一枪串到了个正黄旗牛录额真的胸口，魔神那样把人活生生挑了起来，抓住这个空隙，图赖卑鄙的猛冲加速，马刀凶残的直奔曹变蛟脑袋削去。 眼看着曹变蛟就要身首异处，这个节骨眼，一声大喝在边上响起，在皇太极脑门冒汗，鼻血淋漓中，又一个明军军官不要命的从马上跳了下来，以身体挡住了这要命的一刀，两人旋即翻滚着扑进了马蹄子底下。 失去指挥的正黄旗精骑居然也挡不住了! 皇太极再也平静不下来，胖大的脸上满是动容，不可置信的张望着，范文程也是惊骇到了极点，惊恐的大声喝令着。 “保护皇上!” 扑腾扑腾沉重的脚步声中，清国重步兵从两列跑出，在御前迅速布置成人墙，呼和下长矛平举，又是狠狠地向前挡去。 也真是强弩之末了，残余的三四十个明军骑兵撞进着长矛阵里，战马也是接二连三的倒了下来，可在皇太极紧张的瞩目下，他的御前摆牙喇亲军中，依旧是混战个不停，一股子混乱就像不可抵挡那样从前杀到后。 已经是气喘吁吁了，身上深及见骨的伤痕也足足有两三处，要是平常人，可能早就倒了，可偏偏，曹变蛟就有着这么一股子不可置信的精神，长矛也早就打丢了，手中一把雁翅刀砍得锯齿嶙峋，却依旧不住地向前劈着，咔嚓的声音中，又是个清军满带着恐惧，瘫软的向后倒了下去。 眼前终于透出了亮光，皇太极那皇旗已经他惊愕的脸都清晰的出现在曹变蛟眼中，满是血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狰狞却满足笑容来，可没等他鼓起最后一丝力气，噗呲的声音却是猛地传来，两支带血的长矛狠狠的捅进了他身躯，自胸口冒出。 最后两个顾着身后的亲兵勇士，已经在上一秒用身躯为他挡矛而死了！ 到底老子还是被背后杀死的？ 满满的精怒与不甘心，看着胸口投出的带血长矛，下一秒，曹变蛟疯狂的怒吼出来，手头的雁翅刀对着皇太极狠狠抛了出去。 咔嚓，刀子砸在了皇太极马前，惊得黄骠马都是猛扬蹄子。 扑腾～流尽了最后一滴血，这位两代都为大明王朝拼死效忠的将军怒目圆睁的跪倒在地，死不瞑目。 “皇上!皇上!” 范文程等十几个人惊叫着搀扶下，皇太极踉跄的下了马，可他的眼神始终看着刀飞来的方向，脑海中，大凌河之战猛如虎那样向前冲的东江军所带来的恐惧又一次发现出来，久久，他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有勇士如斯呼!大清，真的有问鼎的希望吗？ 可惜的是，十三万明军中，也只有这么一个曹变蛟。 毫不顾忌身后的战友，靠着同袍的鲜血，几万人是失魂落魄的逃离了松山，连续跑了几个时辰，精疲力竭的明军气喘吁吁的瘫坐在海边上。 战马都累的吐了白沫子，跪在地上，这次变乱的罪魁祸首，大同总兵王朴也是喘的像狗那样混迹在兵群中，足足喘息了几秒，他这才脸上带着庆幸，回头观望着。 可这庆幸没持续多久，忽然又有人惊恐的大叫起来。 “鞑子! 沉重的脚步声震撼着大地，天边上，漆黑的骑士就像是从地狱中爬出来那般，迎着明月高举着马刀，直冲向了这群精疲力竭，毫无斗志的明军。 震惊的说不出话来，王朴那双眼睛中写满了恐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