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死之苦来生之趣

    天空低沉，密布的乌云笼罩苍穹，滴落的雨水让平静的海面溅起道道涟漪。

    风雨初起，三艘颜色各异的庞大巨船停泊在这死寂的海面上，一个个被捆绑的身影被押至三船船头。

    牧均是这其中之一。

    他抬头看着这广袤天地，眼中无喜无悲，仿佛这世上已无什么是值得留念的了。

    “十七弟，你还想说什么吗？”开口的是一个英武青年，身着象征牧野天朝至高皇权的白纹龙袍，脸上充满了复杂。

    牧均缓缓伸出双手，在空中托起滴滴雨水，喃喃道：“记得当年十五哥死的那一夜，也是这种天气，自那一天之后，均就下定决心，要亲手终结牧天河罪恶的一生，现在既已做到，均已无憾，不需遗言。”

    闻得此语，一旁不少头发花白的老者顿时喝道：“大胆，先帝之名岂是你一犯上作乱，弑父杀君的孽畜可直呼？”

    牧均漠然扫了他们一眼，没有说话。

    被牧均目光扫过，这些饱读诗书，平常能言善辩，为牧野天朝肱骨之臣的老者们都有些心虚的低下了头。

    那白纹龙袍的英武青年叹了口气，目光越发复杂，想到曾经的往事，心中唏嘘。

    浩荡神州，自古数万年前季皇定鼎天下以来，天下从未安宁，历经多次改朝换代，纷乱不息，但总体格局向来依旧。

    天下被分为五域，东海、南疆、西漠、北原以及中土，彼此之间都是分立，鲜少有着来往，季皇之后再无人可一统五域。

    而这东海之地则是五域之中仅次于中土的富饶土地，古来便是诸国分立，多的时候这片土地同时存在过数百个国家，各自攻伐不断，战火连绵，民不聊生。

    这种情况直到千年之前才开始转变。

    大约在一千三百年前，瓯越圣朝崛起，横扫整个东海之地，历经数代开疆扩土，花费数百年的光阴，几近一统东海，结束这万载乱世。

    然而就在瓯越圣朝到达极盛之时，这个庞大的帝国内部却因为夺嫡发生巨大动乱，诸多皇子都竭力至对方于死地，战火连绵多年，结果却是瓯越圣朝最杰出的几位皇子都丧命这场夺嫡之战中，最后却是一个最平庸无能的皇子登上大位。

    这位瓯越末帝昏聩无能，再加上之前因为夺嫡之事，早已让整个庞大的帝国处于崩溃边缘，他的统治仅仅维持了数年，辉煌一时的瓯越圣朝就消亡在历史洪流之中，而在那时，瓯越圣朝原本的三位重臣揭竿而起，分别延续了瓯越圣朝三分之一的国土，以三足鼎立之势，统领东海之地。

    由于源于瓯越圣朝，所以这三国被称为“瓯越三国”。

    牧野天朝便是其中之一，开国之主牧天河号“天河大帝”，曾为瓯越圣朝大臣，后在乱世崛起，凭借过人的文治武功，开创宏大天朝，在位数百年，威名赫赫。

    然而就是这样一位绝世雄主，在不久之前却在深宫之人被人刺杀，凶手则是他的亲生儿子，牧野天朝第十七皇子牧均。

    这一消息，顿时震动整个东海大地，三国亿万百姓都为之骇然。

    由于所犯之罪滔天，一般的刑罚已然不足以惩戒，故而牧野天朝上下决定，对其处以“冥海献刑”。

    冥海就是眼下这片漆黑深邃，死寂到极致的海洋。这是东海之地最可怕的一处禁忌之地，亘古以来就存在着，海水混沌无间，充斥着极为可怕的恶魔力量，仿佛传说中的森罗地狱，任何生命只要进入其中，就永生永世都不可能出来，连灵魂都要被囚困，万劫不复。

    故而自古以来，此地都被用以处决某些罪大恶极的凶犯，这种刑罚就被称之为“冥海献刑”，乃是东海之地最可怕的刑罚，非弥天大罪，不足以判此。

    “时候到了，还请圣上下令执刑！”一个大臣提醒道。

    牧戎叹息一声，凝望着牧均，眼神之中充满了感激与无奈。

    他是牧野天朝现存的三个皇子之一，是牧均的七哥，在牧均刺杀牧天河成功之后，他就被推选为牧野天朝新一任的帝皇，结束了曾经提心吊胆的岁月，坐上了整个天下最巅峰的位置，他非常感谢牧均，亦十分同情这个弟弟。

    如果有选择，他绝不想处决牧均，但他别无选择。

    天河大帝乃是牧野开国之主，功勋无双，举国上下都是他的死忠之臣，虽然他晚年残暴无道，杀子***，但依旧有些一大批重臣忠诚于他，不处决牧均，无法给这些人一个交代。

    天河大帝死后，牧野天朝本就陷入混乱的局面，其他两大王朝虎视眈眈，若是不尽快稳定局面，国家必将陷入空前危机。

    “十七弟，为了大局，为了天朝亿万百姓不陷入我们一样家破人亡的悲剧，皇兄只能如此了，愿你一路好走。”心中悲恸一叹，牧戎轻轻挥了挥手，顿时有人将牧均捆绑吊起，悬在海面之上。

    此刻，天空忽起雷霆，霹雳之声不断，仿佛天地亦在动容。

    牧均凝视着苍穹，不语着。

    他脑海之中陡然浮现成一些画面，十分奇怪，这让他皱眉。

    牧戎最后看了他一眼，拔剑横空，一道锐利剑气倏然斩出，连绵百丈，赤火焚天，正中牧均身上的绳索。

    扑通一声，牧均沉入了死寂的海水。

    牧戎持剑而立，神情悲恸，陡然一声长啸，看着同样沉默的牧野臣民们。

    天空雷霆轰隆，大雨陡然倾盆而下。

    ……

    窒息的压力吞没过来，无尽的海水如同索命的无常，不断吞噬着自身生命，牧均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要被吸走了，一种难以形容的死亡力量笼罩了自己。

    冥冥之中，仿佛有着无数阴灵缠绕过来，发出阴森鬼喃，伸出苍白的手，要把自己拉入无间。

    “终于要结束了吗……”牧均神情无喜无悲，生命最后的脉动，让他对过完往一生产生了清晰的回忆。

    自己的母亲是天河大帝的众多妃子之一，美丽而温柔，由于当时太小，自己如今只记得她的声音是无比的动听，仿佛天籁，以及……她死时的惨烈！

    那一夜。

    天空不见一颗星辰，月亮也是失去踪迹，天地间一片漆黑。

    她被召去侍寝，却半夜而回，浑身上下都是淤青，还有烫伤，一双耳朵被撕下，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她没有活过那一夜。

    回来之后，她抱着自己还有十五哥、十一妹，嚎啕大哭，声音凄厉而绝望，然后在第二天被人抬走，脸上带着一丝解脱。

    那时，她二十四岁。

    十五哥比自己大三岁，与自己一母同胞，是个非常高大伟岸的人，虽然他死的时候才十五岁，尚没有成年。

    母亲死的那一夜，自己与十一妹都吓呆了，只有他最冷静，安抚着自己二人，然后叫来了宫女，那时他也不过七岁。

    母亲死后，自己三人在后宫之中受到欺压，日子过的无比艰苦，那段岁月是他一直保护着自己与妹妹，用稚嫩的身体撑起了一片天。

    但就在他十五岁那年，他被天河大帝召去陪同狩猎，回来时却是一具尸体，说是被野兽偷袭致死，但致命伤口却是牧野皇族至高之兵炎龙八玄戟造成，这是天河大帝的兵刃。

    自那一日起，自己就立志，一定要杀了那牧野天朝至高无上的男人……自己的父亲，天河大帝牧天河！

    本来这是几乎不可能做到的，因为他不仅仅是牧野之皇，更是一个屹立武道顶峰的旷世强者，多年之前就已登临武道春秋的最终境界，冬藏之境，位列人间绝巅，一手开创了牧野天朝。

    直到那一天。

    自己十四岁，距离母亲死时十年，哥哥死去两年，他存于世的唯一亲人，他的妹妹，终究不曾逃过那个禽兽不如的父亲的魔爪，被**干而死，当时她十二岁不到。

    闻得噩耗，自己昏了过去，恍惚之中，脑海里却出现了一只紫色的蝴蝶，它扇动着双翅，竟显化出一篇玄妙功法，正是凭借着这篇功法，自己仅仅花了五年，就追上了牧天河在武道上数百年成就，刺杀他于大明宫之中。

    他死的时候很是惶恐，脸上布满悚然，大概半世枭雄，半世禽兽的他，永远也不会想到，自己会这样死去。

    古往今来，人皆以为称王称帝便是故事的终点，从此不世霸主统治天下，千秋万代。谁又明白，在称王称帝的那一刻，人就必须做好失去一切的准备。

    屹立在顶峰之上，你的前方再也没有路，所以你若无法一直立足在顶峰，等待你的唯有万丈深渊，粉身碎骨！

    称王称帝永远不是结束，死亡才是一切的终点！

    而现在，自己要迎来终点了吗？

    那就，来吧！

    牧均艰难的张开双眼，他要看着这世界，结束自己的生命。

    但他却看到了一团黑影笼罩了自己，那黑影之中似是有着一双眼睛，在看着他，两道狰狞的血红印记在其中倏然浮现，然后牧均就失去了知觉，恍惚之中，一只紫色的蝴蝶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扇动翅膀。

    仿佛当年。

    PS：序章是交代一下主角的过去，看起来与简介不符合，过两章就一样了，作者君绝不是挂羊头卖狗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