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零章 暴露了!
“咚咚咚!” 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唇分。 玉真像一头受惊的小鹿一样跳起来,红着脸躲在了一旁。 耿朝忠愤怒了。 这小易,怎么一点眼力界都没有呢?! 说了没事不要进来,为什么还来敲门! 不过,耿朝忠马上反应过来,小易不会这么没眼色,应该是别人。 “玉真,你到里面藏起来。”耿朝忠说道。 玉真点点头,拐进了卧室。 耿朝忠勉强压抑住想要爆炸的心情,走到门口,问道: “谁啊?” “是我。” 门外传来了刘一班的声音。 耿朝忠大惊,为什么会是刘一班?他找到这里干什么? “刘科长,你可真是稀客啊!” 耿朝忠一边搭话,一边向门外看,发现只有刘一班一个人。 耿朝忠更纳闷了,他怎么也想不到,刘一班居然会不带随从,单独来到自己的住处。 这家伙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 耿朝忠想了想,倒也没必要怕他,于是打开门,放刘一班走了进来。 刘一班穿着一身裘皮大衣,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然后慢吞吞的走了进来。 “还有别人吗?” 他四处看了一眼,用低沉的声音问耿朝忠。 “没有,”耿朝忠一边说话,一边把刘一班迎进来,然后不着痕迹的看了卧室一眼——玉真有工作经验,应该藏得很好。 两人坐在客厅里,刘一班摘掉帽子脱掉风衣,露出里面的中山装,看着耿朝忠的八字胡,突然笑了。 “耿朝忠!你还想瞒我多久!” 这一句话,突然像晴天霹雳一样,在耿朝忠的耳边炸响! 耿朝忠被这句话震的七荤八素,但是,他早已不是以前的那个小菜鸟,尤其是在墨镜的掩饰下,脸上依然没有任何变化,笑道: “刘科长,您说笑了,我怎么........” “呵呵,”刘一班冷笑着打断了耿朝忠的说话,眼睛紧紧的盯着耿朝忠的面孔,开口道: “耿朝忠,事到如今,你还想瞒我,你瞒得了吗?!我告诉你,我早就调查过了,你跟我第一次见面那天,南飞南秘书正在东北!除了你,不可能是别人!还有你的行为习惯,你的身高,你的说话方式,你以为自己就能藏得滴水不漏嘛?!还有那个小易,我问了金华锦,那天你这个跟班就是小易!你真以为自己能掩饰的天衣无缝?” 靠,原来是这里出了漏子! 刘一班在党调科内还是有关系的,竟然没多长时间就查清了南秘书的去向,那这个白老板不是南秘书,那会是谁? 还有这个小易,虽然平时都躲着党调科走,但是只要党调科想查,这么一个大熟人,是不可能瞒很久的! 不过倒也无所谓,刘一班既然一个人过来,那说明不知道自己别的身份,否则他哪敢单独过来? 想清楚这点,耿朝忠终于苦笑了一下,然后摘下墨镜,扯掉胡子,脸部紧紧向上挤压的肌肉也松弛了下来,恢复到了自己的本来面目。 紧接着,就是一个立正敬礼,开口道: “科长好!” 刘一班眼睛里流露出复杂的神色,意味深长的看着耿朝忠,说道: “怎么了?想通了?不瞒了?!” 耿朝忠嬉皮笑脸的把刘一班扶到壁炉面前,殷勤的说道: “科长,坐这里,这里暖和。” 刘一班不置可否的坐过去,那神色,显然是想看看耿朝忠搞什么鬼名堂。 “报告科长,这是处长给的任务,我也没办法啊?即使今天您知道我是谁,以后也得装作不认识。”耿朝忠满脸苦水的诉苦。 “废话!纪律我比你懂!”刘一班撇撇嘴。 “再说了,我也没打算真正瞒着科长,否则,我哪能没事就跟科长您见面?难道我就不怕暴露嘛!所以,科长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我不告诉您,不违反纪律。您自己识破了,也不违反纪律。这样,到徐处长那里我也好说话嘛!” 刘一班依然是那副不阴不阳的表情,看来,对耿朝忠的所作所为依然耿耿于怀。 他狠狠的瞪了耿朝忠一眼,问道: “丁唯尊是不是你和那个吴泽城合谋陷害的?!目的就是自己坐上行动股长的职位?” “不,刘科长,这件事情不是我的决策,我哪有那个胆子?再说了,就算杀了丁唯尊我也当不了行动股长啊!这是上面给我发的电报,说丁唯尊是奸细,让我们内部处理掉,最好不要惊动您,免得您难堪,这件事情,您可以打电话到南京。” 耿朝忠一脸正色的否认。 杀丁唯尊这件事,也不怕刘一班调查,大不了通过徐处长给的秘密渠道联系一下南秘书。 “嗯,”刘一班又看了耿朝忠一眼,拍怕他的肩膀,说道: “小耿,我希望你没有瞒我的地方。这件事情,我当然不会泄露,所以你尽管放心的去东北。我这回来找你,是因为有一件事,必须需要你的配合。” “什么事?”耿朝忠问道。 “前朝废帝,溥仪。你今天不是去见他了吗?” 刘一班开口道。 耿朝忠明白了,上面一定给刘一班布置了盯梢溥仪的任务,但是刘一班却又没找到什么好办法,所以才想到了自己。 当然,既然刘一班识破了自己的身份,那对自己动向了若指掌就不奇怪了。 再说了,自己白老板的身份本来就是公开的,也不怕别人看到。 “科长,您想怎么做,我都听您的?要车还是要钱?我给您送了一辆车,也没敢多送,怕您怀疑,那样处长也不高兴。” 耿朝忠凑过头去,低眉顺眼的跟刘一班说道。 说到车,刘一班的心情变好不少,毕竟这小子还是知道点上下,那辆车好歹也是2000多大洋呢! “你小子长本事了啊!都知道贿赂长官了?!告诉你,这车是任务需要,任务完成了,你得退回科里!”刘一班义正词严的说。 “一定,一定!对了,我这回的活动经费早都花光了,不过我从杨文秀那里化了一些活动经费,足足有三万大洋,要不我给科里补贴补贴?!”耿朝忠厚颜无耻的说着,然后从怀里拿出一张一万大洋的存折,递给了刘一班。 “杨文秀那个汉奸,人人得而诛之!他的家产当然要充公!” 刘一班脸上肌肉紧绷,艰难的控制住自己不笑出来,然后一本正经的接过存折——这次股灾损失的财物,终于回本了不少! “对了,还有这个明亮钟表电器行,也是科里的产业,南秘书吩咐了,这条线最好不要跟任何人接触。据说,徐新六徐总裁也在里面有股份的。”耿朝忠继续对刘一班和盘托出。 “嗯。”刘一班点点头,不再说话。 徐新六是大财阀,也是徐处长的本家,和二陈往来甚密,也深得校长器重。 徐处长能座现在这个职位,还是靠的这位本家大哥。这也是徐处长背后的另一座靠山。 这种公司,一般都是四方通吃,无论党调科,还是日本人,里面应该都有股份,自己占了点干股,也不错了。 耿朝忠的心里暗暗捏了一把汗。 别的倒无所谓,他现在最经不起查的,就是这个白老板的财力。 从买车到四方路买房,明面上自己至少花出了三万多大洋,这么一笔钱,如果都说是自己的,刘一班不杀了自己才怪。 所以现在只能推到徐新六身上,谅刘一班也不敢亲自去问。 但是,还是要尽快和南秘书联络,将这笔财产洗白,否则时间长了一定出问题。 别的不说,现在徐处长给自己的秘密任务是有有效期的,一旦从东北回来,很多事情都可能会公开,那时候,刘一班就可以很清楚的知道来龙去脉,然后自己盗走债券的事情就很可能暴露! “你这地方不错啊?” 刘一班一边说话一边打量朱胖子留下的这座宅子。 耿朝忠心里暗暗叫苦,如果刘一班提出要这所宅子,给他还是不给他?这座宅子的秘密可真是不少! “科长!这都是明亮钟表行的产业,我也只是代持,否则,卑职一定拿出来孝敬您老人家!不过这溥仪的事?” 耿朝忠察言观色,慢吞吞的说道。 刘一班一愣,这才想起这回来找耿朝忠的目的。 被这家伙用汽车大洋一打岔,差点忘了正事! “这废帝,一直和日本人过从甚密。但是我们也不太好过问,毕竟民国当时承诺了退位优待条款,最后却都没兑现,现在也实在不好意思去质问废帝。所以一般也由他去了。 但是这回不同,东北局势极为严峻,我们怀疑,日本人接触溥仪另有目的,所以我们必须对溥仪的动向了若指掌! 对了,上面给了我一个接头人,在溥仪身边当护卫,名字叫李体育,你想办法跟他接上头。” 耿朝忠点点头,这倒是不难,毕竟自己从明天开始,就要去找霍殿阁的徒弟孟庆云学艺了。应该有机会见到这个李体育。 “还有一件事,”刘一班的神色突然诡秘起来,下意识的四处望了望,耿朝忠赶紧把脑袋凑过去,只听刘一班说道: “我听说,最近校长大发脾气,对我们情报战线在东北的失利十分震怒,还跟侍从室的人说了一句,说是你们不懂我的心。现在所有的人都在猜测,校长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小耿,你对这方面一向还有点见识,说说看?” 耿朝忠眉头一皱。 刘一班揣摩上意,无可厚非,几乎所有官员都会竭尽全力的做这件事,只要摸准了领袖的脉门,那飞黄腾达还不是指日可待? 但是,这个机会刘一班可是抓不住的,现在是30年,耿朝忠知道,军统的前身复兴社就是这一年成立的。校长现在的想法,大概率是让侍从室牵头,成立一个类似于党卫军的组织! 党调科,正是领袖不信任的对象,刘一班就是揣摩了也没什么用。 “科长,上回我在济南见过邓文仪,他跟我聊了几句,但是我不知道他什么意思。现在想起来,倒像是要物色人选成立一个什么机构。”耿朝忠说道。 “这就对了!”刘一班猛地一拍大腿,继续说道: “这个新的机构,是完全直属于校长,不像我们党调科,还是跟领袖隔了一层。所以,这个机构应该大有可为啊!” 耿朝忠点点头,但是心里却不以为然。 虽然最后两个机构合并,中统是一处,复兴社是二处,名义上都属于党务调查科。 但一处和二处之间,那是水火不容! 要不后来校长也不会把两个机构分开! “科长,”耿朝忠沉吟着,“其实徐处长给我的任务就有这个,调查侍从室和黄埔军人同学会的动向,只是我还一直都找不到突破口,毕竟黄埔学生都是按期聚会,我一个外人很难突破。或者,我从东北回来以后,您把我安排到黄埔去镀镀金?” 这正是刘一班的意思。 所谓未雨绸缪,正该如此。如果等到这个新机构成立了,再想办法派人打入,那可就难了。不如早做准备,提前潜入。 “这样,小曲在南京,你这回从东北回来后,我会想办法安排你,不过,此去东北一定要小心,活着回来最重要!” 刘一班拍了拍耿朝忠肩膀,“情深义重”的说道。 耿朝忠看看刘一班的眼睛——这刘一班的眼神中,倒也蕴含着几分真情实意,这让耿朝忠的心里不由得一暖。 “科长,您,”耿朝忠激动的握住了刘一班的手,似乎有点情不自禁。 “好了,”刘一班欣慰的看了耿朝忠一眼,说道: “我比你大不了几岁,只是革命的早,沾了点光而已,这么多年,很多人执行任务,都是一去不返。我也真的是害怕,你这个好兄弟出什么意外。你知道,我现在能信任的人不多,你算一个。” “科长!”耿朝忠再次握住了刘一班的手,颤声说道。 刘一班竟然用上了好兄弟这个词,他可真想不到! 要知道,刘一班一向可是很注重上下尊卑的,难道有什么事要发生? 刘一班同样握了一下耿朝忠的手,说道: “上面有消息,我不日就将调回南京任职,咱们在一起的时间也不多了,你要多保重。” “恭喜科长!”耿朝忠终于明白了! 原来刘一班要高升了! “哎~别叫科长,叫大哥!”刘一班笑道。 “大哥!”耿朝忠赶紧打蛇随棍上。 正是因为要走,所以刘一班觉得,他和耿朝忠未来可能交集比较少,并且看耿朝忠的能力,说不定以后官也做的不小,这是提前兄弟相称,为未来打个基础! 他在岛城也干了两年,成绩上,也算肃清了岛城的赤党组织,最近又负责安排校长的安全保卫工作,再立新功,论资历,也差不多了。 更何况,刘一班肯定没少在南京活动! 只是不知道,刘一班这回要升什么官? 两人炉前对坐,耿朝忠笑眯眯的开了一瓶红酒,两人一边喝酒,一边聊天,说的都是一些党调科内部的事情。 刘一班人之将走,其言也善,不停的为耿朝忠指点一些注意的地方,并且对耿朝忠身上的一些事情也闭口不谈。 两人整整聊了两个小时,足足喝到晚上六点钟才尽欢而散。 等到把刘一班送出去,耿朝忠发现,玉真也已经站在了身后,看样子也是要走。 耿朝忠暗暗咒骂刘一班破坏气氛,不过还能说什么?再强留就尴尬了! 玉真看着耿朝忠的神色,不由得暗暗好笑,笑盈盈的说: “你刚才的表现真的好无耻啊!跟刘一班称兄道弟,搞得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呵呵,没办法,工作。男人有很多面。”耿朝忠同样笑眯眯的说道。 “走,我送你!” 耿朝忠一边推门,一边往外走。 玉真点点头,刚才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了,一下子竟然变得那么失控,那么不可救药。 难道,耿朝忠唱歌真的有魔力? 想到刚才自己的举动,玉真红着脸摇摇头——现在脑袋清醒了点,可不能犯那个错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