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秘书和司机
“哦?”主编头一偏:“他还知道什么?” 庄婴姿抿了抿嘴唇,道:“那个,他开价三千,不见钱不肯说。” “三千也不多啊!”主编道:“我批了,只要他确定能弄点东西出来。还有,必须是独家,不能让他到处卖啊。” “是,那我这几天……” “你就跑好这个新闻。”主编大手一挥:“警察局那边我让小陈去盯着。”他旋即压低了声音:“那个,一百块钱的线索费,你还是叫他来领,好歹落个人情呢。” 庄婴姿颇有些看不上这个连一百块都看得很重的主编,不过人家也是好意,当即点头应道:“明白,我跟他说。” “你再找几张出租车**,我给你报掉。”主编语重心长道:“跑新闻不容易啊,再让记者自己掏腰包,说不过去的。” 庄婴姿顿时心生感慨,倒不是因为自己那条裙子又回来了,而是领导的理解和认同实在让人鼻酸,恨不得整个人都燃烧起来,为报社跑出一个惊天大新闻! “谢谢领导的关心。”庄婴姿故作轻松,一般也只有调侃的时候才叫“领导”。 主编挥了挥手:“去忙吧,好线索要咬紧,你转正的事也就好说了。” “谢谢领导。”庄婴姿浑身轻快,飞一样地出了主编办公室,恨不得有道传送门,可以直接出现在戴天仕的出租屋里。 不过在此之前,她必须先准备好独家消息的合同,还有线索费登记表。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那个江湖术士能多拿一百块钱,庄婴姿心中颇有些不爽。 戴天仕倒是很高兴,只要跑一趟报社就有一百块钱拿,而且还可以让庄婴姿接送——反正她打的费可以报销。 庄婴姿如果知道戴天仕心里这么想,多半会忍不住拿挎包砸他脑袋——即便他是盲人也不会心软! “关键是那三千块钱,你到底有没有线索可以报料?”庄婴姿更担心自己转正的事。主编的承诺如果反过来看,无疑是说:如果搞不来更劲爆的消息,转正的事恐怕就得“按规定”来了。 “我怎么可能没有?”戴天仕笑了:“就算案情没什么好说的,我还可以告诉你一些戴晚晴的隐私啊。你也知道,我是她哥哥。” 庄婴姿心中一动,明白了戴天仕的意思,正色道:“我可不要虚构的故事!” “我只是备一手罢了。”戴天仕从转椅上了站了起来,膝弯朝后一送,让转椅撞到了墙上,然后健步朝大立柜走去。 庄婴姿很好奇地望着,看到戴天仕从大立柜里取出一根文明杖,似乎比她想象中的盲拐要稍稍短一些。 戴天仕将文明杖夹在腋下,又取了一顶亚麻色的绅士帽,扣在头上。 庄婴姿差点笑出来,提醒道:“外面三十多度呢。” “屋里也差不多。”戴天仕并不为所动,翻起衬衫衣领,系上了黑色领结。 庄婴姿惊讶得下巴都掉了,问道:“我们去干嘛?” “赚那三千块钱。”戴天仕说着,将一件米黄色的西装从衣架上取了下来,搭在手臂,问道:“怎么样?” 庄婴姿嘴角微微抽搐:“有些怪……” “不帅么?”戴天仕轻轻摸了摸下巴,似乎在思索什么。 庄婴姿不由自主地打量起戴天仕的配装来。 仔细观察才发现,这个江湖术士的白衬衫洗得十分干净,熨烫仔细,而且还用了风骚的银色袖扣。 “我明白了。” 戴天仕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信步走向门口,一并脚,皮鞋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你的审美观有问题。”他说。 庄婴姿彻底被戴天仕脚上的那双棕白两色相拼成的尖头皮鞋吸引住了,甚至忽略了戴天仕对她审美观的污蔑。 “这鞋除了在婚礼上,没人会穿吧!”庄婴姿几乎叫了起来。 “喔?是么?” “实际上我从来没见哪个新郎穿过这么……这么……骚气的皮鞋!”庄婴姿真的叫了起来:“上世纪三十年代以后你就没出过门了吧?” “去开车吧,庄记者。”戴天仕噔噔噔跑下楼去,鞋跟尽职地在地板上奏响伴乐。 庄婴姿砰地一声拉上门,追了下去,然后大声告诉瞎子大师:“老子没车!” “那就租一辆。”戴天仕说得理所当然。 “这个时候上哪儿去给你租车!”庄婴姿吼道:“你真当自己是什么大人物!” “我本来就是。”戴天仕坦然应道。 “你就是个连房租都付不起的撸瑟!”庄婴姿不知道为什么,心中的火气越来越大。 大概是因为外面有三十多度,庄婴姿站在太阳底下觉得整个人都被点燃了。 她看到一辆出租车驶进小区,一个少妇顶着半开的阳伞从车里下来,逃命似地冲进了楼道。 太阳实在有些烈。 庄婴姿快步走向出租车,头也不回地喊道:“有本事自己走过去!” 戴天仕轻轻按了按嘴唇上的毛毛细汗,撇嘴道:“虎落平阳哎。” 出租车到了一个豪华别墅小区门口,司机方才打破车中的沉默,道:“这里不让出租车进去的。先生是海外回来的吧?” 戴天仕轻轻用手杖敲了敲前排座椅,提醒庄婴姿付钱,一边道:“的确是,少小离家老大回啊。”说话间不尽唏嘘,好像真是个成功的海归人士。 司机笑道:“刚才那个小区是先生的老房子吧?呵呵,二十年前那里倒也算是梧城的好小区了,不过现在有钱人都喜欢住到郊区来了。我开出租也有二十年了,先生要是一时半会没有买车,可以考虑包我的车。” 庄婴姿脸藏在阴影里,看着计价器上血红的数字,心头滴血。她摸出一张百元大钞,递了过去。 司机早就准备好了十五块钱的找零,是十分讲究的新钞,随着一张名片递还给庄婴姿,脸上多有讨好。二十年的从业经历,让他有着丰富的阅历,知道什么人能做主,什么人具体经手。 比如车上的这二位,后座的老板决定是否包车,而副驾驶座上的秘书有权力提供备选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