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五章 气若游丝
“小姐,按这个速度还需要两天才能抵达万彩谷。”赶车的娇儿对车内的姜嫣说道。 “给你说多少次了,这段时间,让你称呼我为公子,老是记不住。”姜嫣依在车内的软椅上,她对面的两人仍在昏睡之中。 娇儿嘻嘻一笑,吐舌道:“叫习惯了。” 四轮的兽车碾压着柔韧的道路,行驶在起伏的丛林之中,虽无阳光普照,可此间的草木之上始终莹光点点,如布满了整个旷野的霓虹,五光十色、交互生辉。 清风摇曳着草木,发出的沙沙声舒缓着人的心神。 可姜嫣的心思却显得格外凌乱,“地上虽美,可这地下也并非不堪。” 她的双手交叠在胸前,手指捏~摸着一个坠饰,是她母亲留下来的,“我真替你不值,你那么喜欢地面,上去便是,我这次就在上面呆了那么多天,也没见有多危险。” 她这是在内心对自己去世娘亲的话,她不是她娘亲,所以她无法理会娘亲苦难的背后,凄然之事,是因为没有按照自己想要的方式存在。 她不由发出一声无可奈何的轻叹,双眼的余光之内,安静躺卧着两人,她又发出一声冷哼。 靠里的荀悦依旧光鲜亮丽,似沉睡中的恬静仙子,只有长长的睫毛在时不时的微颤。 “最看不惯你。”姜嫣斜睨着她那金黄如瀑的柔发,“哼,你没有荀家堡和他人的庇护,看你如何还能趾高气扬!” 那次在首饰店中,见她娇滴滴的模样,如云中雀,似园中蝶,被萧南宠溺爱怜着……。 “我要把你的头发全都给剪掉,然后再送你回去。”她想到这里,却是笑出了声。 “小姐,你在想什么?一会叹气一会笑的。”驾车的娇儿扭头向小窗,望着车内的她问道。 “叫公子!”姜嫣白了她一眼纠正道。 “我一出手,便制服了这人。”她指了指一直昏迷的萧南,“他在上面可威风了。” “我可没见他又多威风,都只剩半条命了,现在连死活都掌握在小姐……不……是公子你手中,我倒是觉得那荀姑娘可爱至极,要是你真是公子就好啰!” “可爱?可爱又能怎地?”姜嫣不屑的回复,她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也明白——可爱对一个女子来说,那可是尤为的重要。 于是她觉得萧南和其他男人一样,不是什么好东西,只知沉溺女色。 “他周围尽皆绝色,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手段,骗得这些女子死心塌地的跟随。”她心中嘀咕,又想起了那首饰店里场景,姓萧的为几人挑选饰品倒是挺在行的,口若悬河的言辞,道理也讲的头头是道。 “送我一件她们挑选剩的吊坠,呸!把我当什么?都那样了,这黄毛的臭女人还和我争……。”她想到这儿,便更升了要剪去荀悦满头金发的念头。 “公子,他不会死了吧,数天了,都没见他有一丝动静。”娇儿的声音响起。 “管他呢,我本来就要取他人头的。”姜嫣嘴中虽如此言说,心下却没有非取他性命的强烈仇恨。 于是她翘起一支腿,向躺着的萧南蹬去。 左侧臀部挨了一脚的萧南没有什么反应,不过姜嫣却发现他的眉头略微的蠕动了一下,便冷冷的开口道:“他还没死。” 她不屑的目光扫视着仰躺着的男子,在暗淡的车厢内,他头发凌乱,嘴唇干裂,嘴角以及下巴上依然保留着血液干涸的痕迹。 同样被鲜血浸透过的衣衫破败不堪,完全看不出布料原有的颜色,且散发着难闻的血腥味。 开始之时,姜嫣还给重伤的他喂过一次疗伤药,也向他的体内输送了一些维系他生机的灵力,此后数天,她便再没有对他进行过护理。 “还别真就这样死了。”她心中自语道,拉着两人去万仞崖,于她来说只是图一个乐,就是想折辱两人。 如果只把对方当做敌人,只为地下城的己方考虑,那么她此次的计谋得逞之时,便是两人丧命之期。 父母一直因沦落到地下而心怀悲愤愁苦,同样的,这种情绪就难免不会萦绕于她。时间一长,她的心性自然会变得有些扭曲:对人性温情的一面,她总是抱着向往和抵触两种截然相反的矛盾心理。 “也不知道他吹的是什么曲子,我还从未听过相近的曲调。”她回忆着萧南口哨中吹出的旋律,想要哼哼出来,却始终没有哼唱出完整的一节。 “公子,你在哼什么?”娇儿觉得好生奇怪。 “没什么!”姜嫣突然从软椅上坐起,然后躬身向荀悦伸出手去,手掌向着她的头顶,一道柔和的光芒倾洒。 瞬间过后,只听一声嘤咛,荀悦眼皮蠕动,最终睁开,一阵迷茫过后,她的眼神忽闪,惊声问道:“你……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姜嫣表情冷漠,没有搭理她,身体 向后一仰,重新坐回椅上,双腿一个交叉,把腿重新搭在对面的小床榻上。 本就泪水满盈的荀悦,见到身侧躺着的一人,不敢置信的打量了半晌,最终确定了此人身份,顿时哇的大哭出声。 “啊!萧大哥……。” 她翻身跪伏着,双手轻抚萧南的脸颊,撕心裂肺的问道:“你把他怎么了?” 姜嫣做出了一个都懒得去观望这个场景的神态,当然就不可能指望她会做出回应。 “停车!”荀悦哭喊道,“停车!” 喊了数声,对方都仿若未闻。 “求求你停车!我带他下去清洗一下,然后帮他换一下衣服。”荀悦收住了哭声,心神也冷静了下来。 姜嫣觉得她的这个请求很合理,也觉得有这个必要,既然是同车,清洗换衣,也可免去那难闻的血腥之气。 “娇儿,停车。” “是,公子。”娇儿勒住了缰绳。 荀悦先给萧南喂了丹药,然后打开了车门,把他带出车厢虽没有姜嫣那么顺手,但于她来说也并不算什么难事。 为他捏了颗净身水露过后,本想再帮他褪去衣衫,可突然想到自己的存储玉中却没有萧南可穿的衣物,无计可施之下,也只好任他继续穿着这身褴褛的衣衫。 荀悦查看着萧南的身体,纵横交错的伤口遍布全身,虽已止血结痂,可荀悦仍旧看的触目惊心,她心如刀绞,呜呜咽咽的哭声再次响起,而且哭声越来越大。 “上车!”一个冰冷的声音从车厢内传来。 荀悦闻声一颤,连忙擦拭满脸的泪水,可怜巴巴的携带着萧南上了车。 软塌上的褥子显然被姜嫣换过,一时止不住抽噎的荀悦轻手轻脚的把萧南重新安置到了床榻之上。 她知道自己和萧南是此人的俘虏,何况萧南此时气若游丝,她那还敢表现出内心的愤懑,只是无言取出玉瓶,为萧南疗伤。 兽车在一声清脆的吆喝之后,重新缓缓的行驶向前。 而车厢内再无原有的血腥味,已经被药水擦拭过所有伤口的萧南,也像换了一个人一般,虽显虚弱,却再无狼狈之色。 荀悦一手轻握萧南手腕,一丝灵力如清泉一般源源不断的向他体内灌入。 而她的另一只手却在轻轻抚摸着萧南的额头,此间传递的不是灵力,而是充溢于她整个身心的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