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域 第十六章 良人
半百老人姬天禄话音落下，青木堂内的姬皓眼中猛地泛起几分愕然，两人大眼瞪小眼对视良久，姬皓方才砸吧砸吧嘴不自然的笑道。 “您老真是青阳殿的长老？” “废话，不然谁敢在柳家大宅内对柳家客人出手，倒是你小子，真是青阳殿弟子？青阳殿中怎会有不认识老夫这个柳长老的弟子存在？” 姬天禄闻言，总算自空中飘然落地，向着姬皓翻了个白银，姬天禄却是摸着下巴疑惑道。 见得姬天澜面露惊疑，姬皓反倒有几分尴尬，青城这种青阳殿重地，有一名姬家长老潜伏在此本就理所当然，只是对出身并非青阳殿的姬皓而言，一时间倒有些难以解释。 “不对，你小子没有青阳殿弟子令牌，看你这一脸为难的样子，莫非出自主族？” 姬天禄见得姬皓一脸纠结，兀自从怀中拿出一枚玉色令牌，朝着令牌之上打出一道灵力，见得令牌却并无反应，姬天禄沉思片刻后却是惊叫道。 姬皓闻言亦是一愣，心想着自己表现的难道如此明显，这就暴露了？ “真是主脉的人？姬天禄那老头疯了，就这样让你一个搬山境出来，难道他不知道青城最近异常颇多，就不怕你小子暴露了姬家圣界的位置。” 姬天禄见得姬皓并不反驳，微微一愣后却是急冲冲地愤懑道。 “长老，姬皓此次出山乃是有要事在身，按族长所说，此事只能由我完成，所以——” 姬皓见状，心底压着的最后一块大石总算放下，感受到姬天禄的焦急，姬皓心底反生出几分遇见家族长辈的亲近，不由得开口解释道。 “停，事关姬家祖地，一切事情都不要多说，哪怕是面对青阳殿的同族。 既然姬天禄那老头给了你任务，那你尽力完成便是，青城此地近日不太平静，你小子今天又出了大风头，还是趁着老夫能压下此地风波尽快离去为好。” 姬天禄见得姬皓开口，却是摇了摇头打断姬皓的话，一脸复杂地说道。 姬皓闻言，心底更是一惊，姬天禄如此行事，难道说明姬家青阳殿一脉与主脉已然不是完全一条心。 “小子，人心隔肚皮，不要把你在主族内为人处世的方法带到五域之中，否则你小子恐怕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似是察觉到了姬皓的心绪变化，姬天澜嗤笑一声后，从木桌上倒出一杯清茶，一边喝着一边冲着姬皓提醒道。 “嗯，姬皓明白。” 闻言，姬皓自是轻轻点头，不归山内自己对人心便已经有所提防，到了五域之中更会如此。 “另外，青阳殿弟子的身份的确可以帮你遮掩不少，但姬天澜那老头倒是忘了青阳殿弟子彼此辨明身份的弟子令牌，喏，这个给你，以后遇见青 阳殿的人，拿出这玩意儿便能辨别身份。” 姬天澜见得姬皓点头，思索片刻后便随手自储物戒指中招出一枚青玉令牌，将其递向姬皓。 接过令牌，姬皓只感觉令牌之上一道吸力突然传出，掌心微微烫片刻过后，令牌玉色之上却是带起了一分恍若游丝的血色，见状，姬皓自是有些好奇的多打量了两眼。 “青阳殿弟子令牌会自行吸纳主人血气，用以甄别主人身份，若是令牌主人意外死亡，这令牌也会自行破碎，此举亦是为了防止有人冒充青阳殿弟子身份。” 姬天禄见得姬皓一脸的好奇，不由得轻声解释道。只是瞥见令牌吸纳血气的度如此之快，姬天澜眼中也不免浮现起几分异色，姬皓的气血在搬山境中未免强大的有些过分了。 “你经历过姬家大祭洗礼？” 沉思片刻，姬天禄猛地记起这前几日正是青阳殿弟子回主族参加大祭的日子，不由得询问道。 “嗯，侥幸得到了洗礼资格。” 姬皓闻言，自是点头道。 “那为何不突破填海境？难道你真想冲击一下五域千年未出的完美搬山境？” 姬天澜闻言，眼中异色更甚几分，青阳殿参加大祭的名单他自然知晓，姬皓能从这么多天骄中夺得洗礼资格，绝非侥幸二字可以形容。只是让姬天禄疑惑的是，姬皓明明气血已至巅峰，却为何没有选择突破。 听到姬天禄的话，姬皓张了张嘴想要解释什么，但最后还是欲言又止，似是不想提及自己的体质问题。 “罢了，老夫也只是一时好奇，你不想说便算了，只是完美搬山境虽不俗，但对于你现在这修武的黄金年龄而言，尽快突破才是正途。” 姬天禄见得姬皓的样子，自是明白他有难言之隐，将手中的茶杯放下，姬天禄轻声劝道。 “近几日青城目光尚还聚集在不归山的兽潮之上，依我看，你还是尽快离开的好，不知你有何打算？” 看了看门外的天色，姬天禄似是想起来什么，眉头微皱着说道。 “明日一早，我便会离开青城。” 姬皓思索片刻，却是下意识地看了看青城城南的方向，随后轻轻吐出一口浊气，兀自开口道。 姬皓也明白，自己今日在青城出了大风头，恐怕已经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此时的确应该趁着大家还没查出什么尽快离开。 “好。” 青木堂内，姬天禄最后一道声音传出，便又缓缓归于沉寂。 …… 酉时渐至，青城的天空已然带起几分暮色，城西的的一处小院门口，孙梦手心紧紧握住装着引灵丹的丹瓶，缓缓推开了灵武猎妖队小院的大门。 “梦儿，你回来了。姬皓呢，他走了？” 小院之内，六尘正趴在石桌上，晃动着已经没有几滴酒水的葫芦，见得院门打开，六尘微微偏头瞥了一眼，却是疑惑地问道。 “嗯。” 孙梦闻言，缓缓关上小院的大门，却只是轻轻应了一声后便走回了房间。 六尘见状，本就晕乎乎的脑袋更觉得头大，只好一头雾水地看着孙梦回屋。而小院的另一处木屋内，孙武似是察觉到了小院内生的一切，但却只是轻轻一叹。 翌日，经历了昨夜比武的青城似是被消磨了少许活力，天刚蒙蒙亮的时候，青城宽阔的石道上却鲜有行人。 “柳吉大哥不用多送，姬皓自己离开便是。” 门口耸立着两尊石狮的柳家大门缓缓被推开，身着一声青衫的姬皓倒退着走出朱红色大门，冲着身前的柳家管家笑道。 “那姬公子便恕柳吉不再相送了，祝公子一路顺风。” 柳吉闻言，自是明白姬皓的意思，对着姬皓拱了拱手笑道。 姬皓轻轻点头，没有再看背后依旧开着的大门，而是沿着柳家大门朝向，径直向青城城南走去。 “姬皓！” 丝丝清凉的微风在青城的大小街道穿行，姬皓方才堪堪走出数步，一道声音却突然自身后传来，姬皓回眸，只见穿着一身蓝色长裙的孙梦正站在不远处，直直地看向自己。 “梦儿姑娘，你怎么来此处了？” 姬皓见状，眼中一丝复杂之色闪过，但还是急忙走到孙梦身前，一脸无奈地问道。 “我就想送送你。” 孙梦闻言，却是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轻声答道。 “傻丫头，这有什么好送的，以后又不是见不到了，看你这样子，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听我的，还是回去好好睡一觉吧。” 姬皓闻言，却是瞥见孙梦已然有些凌乱的头，微微一思索便明白孙梦恐怕是担心错过，便早早在此处等着自己，心底不由得一叹，姬皓还是笑着说道。 “好。” 听到姬皓的话，孙梦眸子微不可查地一黯，低声应道。 “对了，姬皓，这是我亲手绣的，送给你。” 紧接着，孙梦似是想起了什么，紧紧攥着的手心向着姬皓递出，掌心之上放着一只蓝色香囊。 瞥了瞥香囊之上绣的歪歪扭扭的皓字，姬皓不由得失声一笑，却是接过尚存少女体温的香囊。 不知是明白自己绣工太差，还是因为姬皓接过了自己的礼物，孙梦在姬皓伸手拿过香囊的片刻，白皙的小脸便陡然变得绯红一片。 “好了，礼物我就收下了，不用再送我了，赶快回去吧。” 将香囊攥在手心，姬皓竟是觉得香囊之上残存的暖意直入心扉，但片刻后，姬皓还是回了回神，对着孙梦劝道。 “嗯。” 孙梦轻轻点头应了一声，但小脚依旧杵在原地，不见丝毫欲要挪动的迹象。 姬皓见状，更是一阵头疼，只感觉面对孙梦比面对十头搬山境妖兽还要让人头大。 “姬皓，我们一定还会再见的对吗？你也一定还会回青城的吧？” 就在姬皓思索还要说些什么的时候，杵在原地的孙梦似是作出了什么决定，竟是一步踏出钻进姬皓怀中，语气轻轻颤抖着问道。 “一定会的。” 温香软玉在怀，姬皓眸子却是升起了几分愧疚。到了而今这个地步，即便姬皓从小少有接触男女之情，但也明白了孙梦的心意。 但明白是明白，姬皓却不敢做出任何承诺，从东域到南域，心智成熟的姬皓自然明白这一行有多危险，搬山境说到底不过是武道最底层的蝼蚁，姬皓不想以一个废物的身份许诺孙梦什么。 拍了拍孙梦的肩膀，姬皓将孙梦轻轻推出怀中，姬皓没有再看孙梦的眸子，而是一个转身就此离开。 沿着青城石道向南而行，姬皓手中攥着香囊，心底却是缓缓思量。 愿你遇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