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章 寡淡故事
赵氏两兄妹面色变得非常难看，随后两人起身便走。 其他众人纷纷朝着这一对双生子望去，面露疑惑的神情。 陈公子微微蹙眉，“两位，可是有什么急事？需要我等做些什么？” 赵公子和那个美艳女子对着陈公子拱了拱手道：“多谢，多谢，些许小事，不劳陈公子和诸位担忧。” 说完这两兄妹便行色匆匆的离去。 这不过是个小插曲，很快就恢复了气氛。 陈公子微微出神，就在此时，一道刀芒骤然闪烁，狭长的刀锋在空中发出凌厉的呼啸，陈公子出神的刹那，偷袭者发出了自己凌厉的一击。 场中众人完全没有作出反应，只有少数几个武者汗毛乍起，看到了这极快的一幕。 叮的一声轻响，陈公子的筷子断成两截，陈公子不动如山，嘴角露出一丝不屑的轻笑。 一切已经恢复风平浪静。 场中许多的人甚至都没有作出反应，完全不知道曾经发生过什么。 唐乐天眼中露出一个有趣的神情，这个陈公子果然有些不凡之处。 远处的那个独自一桌的消瘦男子眼中露出一丝遗憾，和苦涩。 抓起身前的酒盏，往嘴里猛灌了一大口烈酒。 在唐乐天眼中可以清楚的看到他的气机衰败了许多。 之前唐乐天没有发现，此时才看清楚这个消瘦男子应该是曾经受过重伤，伤势一直不曾痊愈，方才勉强出手，使得他伤上加伤。 唐乐天甚至能够看得到他的生命之火又熄灭了几分。 怪不得陈公子由着他在这里吃喝，寻隙攻击。 一方面，这位陈公子的修为着实不低，有足够的把握抵御对方的攻击，另外一方面，可以叫那消瘦男子，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仇人风流快活，自己却一点点熄灭生命之火，每偷袭一次，他的生命就会燃烧一次，以唐乐天的估算，这个消瘦男子恐怕再挥剑三次就要身死道消了。 这同样是一种折磨。并且可以说是一种极为残酷的折磨。 烟花散尽，人去楼空，一场茶围，一场功名利禄的追逐宴席，喝得人们醉醺醺的离开。 有得意者，有失意者，今日便只能如此，明日再来。 消瘦男子却依旧在自斟自饮。 陈升和其他几个学子呼喝着离去，招呼了唐乐天一起同行，据说是要去喝花酒，被唐乐天婉拒。 此时的唐乐天望着那消瘦男子，笑道：“你的剑太钝了。” 消瘦男子此时已经陷入醉醺醺的状态，眼皮都抬不起来，白了唐乐天一眼道：“老子的剑与你何关？” 唐乐天笑道：“我来皇都你是我见到的第一个有趣的家伙，所以我感到好奇，为何要杀陈公子啊？” 消瘦男子打了个酒嗝，随后忽然仰天大笑起来，哈哈哈哈。 “为什么要杀他？自然是有仇，滚滚滚，好奇可不是什么好事，会要了你的命。” 唐乐天索性在这男子身侧坐下，咧嘴一笑道：“这世界虽然强者如云，但没有谁能要得了我的命，这里有酒有菜，你不妨讲一讲有趣的故事用来佐酒。” 消瘦男子微微凝眉，随后哈哈笑道：“好，你不怕死，我就给你讲一个可以叫你喝酒喝到死的故事。” 唐乐天闻言，捏起酒盏，喝了一口，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好久没正经喝酒了，没有故事什么酒在嘴里都显得寡淡。” 消瘦男子将酒盏放在唇边，却没有喝下去，似乎在酝酿着什么，随后缓缓道：“十五年前，一个傻小子喜欢上了一个非常漂亮的姑娘，两个人家世差不多，称得上是门当户对，又是故交，所以早早就定了亲事，约定等男的练剑归来就成亲。” “一切其实都非常的美好，男子去练剑之前，带着女子四处游历，玩遍了皇都周围的山川美景，纯情的少年有着最美好的情愫，有着对未来最美好的向往。” 说着消瘦男子将酒盏中的酒水一饮而尽，好似饮下去一团烈火一样，咧了咧嘴，继续说道：“三年之后，少年练剑归来，满怀欣喜的想要迎娶女子，女子却家道中落，被迫成了大族公子豢养的金丝雀。少年自然不愿自己心心念念的爱人变成了别人的玩物，所以少年不顾父母阻碍，执意倾尽家财要为女子赎身。” 说到这里消瘦男子，长长的吸了一口气，苦涩一笑道：“结果那少年只是一个练剑成痴的傻子，根本不懂人情世故，也不懂人心险恶尔虞我诈，一场交易下来，卖光了祖宗的田产家业，却被骗走了全部家财，甚至吃了官司，气死了父母。” “少年后来才知道这一切都是那大族公子的圈套，对方步步紧逼，不仅霸占了少年的未婚妻子，还侵吞了少年的祖辈家产。” “少年一无所有，就只剩下一把剑而已，这是少年一生辛苦所得，所以少年决定用自己的剑为自己讨回一个公道，为自己夺回心爱之人。” “然而，少年十数年所学，及不上大族公子用几颗丹药喂养出来的修为所得。少年先后数次偷袭，尽皆失利，并且身受重伤，大族公子允许少年守在这座茶香苑中，允许他伺机报仇，看似大方，实际是想要少年亲眼看着他心爱的人成为大族公子手中的禁脔，成为众人猎艳的目标。同时也叫那女子眼看着自己曾经的未婚夫慢慢憔悴，缓缓死去，可惜，少年守在这里整整四年，已经不再是以前的少年，垂垂欲死，其实他或许已经放弃了报仇，留在这里不过是为了再多看一眼曾经的心上人。想来这个故事用不了几天就要完结了。” 消瘦男子说完咧嘴一笑，抓起旁边的酒壶，径直将酒水灌入口中。 唐乐天不以为意的一笑道：“这个故事也并不怎么样。” 消瘦男子闻言目光微微一厉，但旋即没了光彩，淡淡的道：“确实没有那些才子佳人王侯将相的故事来得有趣。人的一生，不管怎么跌宕起伏，也不过就只是那么一回事罢了。配上酒也显得寡淡。” 唐乐天却摇了摇头道：“你这个故事之所以无趣不是因为过程而是因为结尾，好的故事总有一个要么叫人身心愉悦要么叫人回味悠长的结尾，你的这个结尾既无奈又无趣，乏味得就像白开水一样。” 消瘦男子默然点头，非常赞同唐乐天的话语，举起手中的酒盏对着唐乐天笑道：“为你这句话，咱们可以共饮一杯。” 唐乐天举起酒盏，与其对碰。 两只酒盏在空中轻轻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唐乐天伸手拍了拍这消瘦男子的肩膀，触摸在掌心中的是坚硬的骨头，“那少年的心上人就是那位如香姑娘？” 消瘦男子对于别人轻拍自己的肩膀感到非常的不适应，脸色略不自然，但随后神情微微一黯，点了点头。 唐乐天有些疑惑的道：“但我看那位如香姑娘从始至终并未看到少年一眼，少年也不曾看如香姑娘一眼，该不会是那少年自作多情，给自己编织了一个美好的故事吧？” 男子闻言不由一怒，但随即似乎丧失了一切的精气神，垂首坐在椅子上，微微摇头道：“少年不看如香，是不想如香再记挂少年，如香不看少年，是希望少年尽快远去，不要再恋栈过去。” 唐乐天微微点头，将杯中的酒一口喝光，笑着站起身来道：“也算有趣，我要回去休息了，明后天或许还会再来，到时候咱们再小酌两杯吧！” 唐乐天说完起身准备离去。 消瘦男子忽然开口道：“朋友，留个姓名吧。” 唐乐天扭头望向消瘦男子，随后一笑道：“是你想留个姓名吧？” 消瘦男子嘴角露出一丝苦涩：“一个故事里面男女主角总要有个姓名，不能一直以那个少年来称呼。” “好，请问阁下怎么称呼。” 消瘦男子闻言，却目光涣散，久久没有回答，片刻之后望向自己手中剑，喃喃自语般的回答道：“败家灭产，气死父母，不配留下姓名，故事的主角就以我剑的名字命名吧，焰光！” 唐乐天微微点头：“焰光，有机会咱们再相遇。” 说完唐乐天大步离去。 昏暗的大堂中，只留下一个小小的身影，黯然饮酒，无声无息。 唐乐天走出茶香苑，就闻到空气中有一股焦糊的气息，远处似乎有有房屋走火了，隐隐有奔跑呼喊的声音响起，不过遥遥传来，但应该距离这里很远很远，这里的普通人都听不到，也只有唐乐天的耳力才能略微听到一些杂音。 唐乐天也不大在意，踏着细碎的月光回到了住处，听声音，隔壁的陈升尚未归来，想来他们要留宿在花街柳巷之中。 到时另外一边的呼噜声你就响得震天，唐乐天觉得他这房间的前主人很有可能就是被隔壁的呼噜声的撵走的。 唐乐天觉得今天不虚此行，虽然没有看到什么了不起的手段，特殊的神通，倒是听了一段虽然有些曲折但颇为庸俗的故事。 唐乐天坐在床上开始进行修炼，此时身躯之中的每一根骨头都在轻微的爆响，不断的震颤晃动，想要脱体而出。 每根骨头上都闪烁起星星点点的金芒，这些金色的光芒穿透皮肉，使得唐乐天浑身上下异彩闪烁，非常的诡谲奇异。 当清晨的阳光洒落房中，唐乐天缓缓苏醒过来，一晚上的修行并不会使唐乐天陷入疲惫，相反，此时的唐乐天双目中神光烁烁。 唐乐天之所以会醒来，是因为听到了隔壁传来稀里哗啦的声响。 陈升回来了，应该是喝的烂醉如泥，步履虚浮，碰到了桌面上的茶杯茶盏，随后唐乐天就听到陈升倒在床铺上的声音。 继而呼呼大睡起来。 左边是呼噜声，右边也是呼噜声，两方交击之下，即便是唐乐天心如止水，也无法在屋中继续修行下去了。 唐乐天走出房间，正准备出去吃些早点，这个时候陈升忽然从房间中跑了出来，随后哇的一声大吐起来。 唐乐天微微皱眉，远远避开。 尚未走出客栈，唐乐天耳廓一动，就听到客栈之中人人都在议论一件事，城南的赵家家中失火，被焚成一片废墟，赵家的上下只有少数仆从逃了出来，剩下的全都被大火吞噬，最惨的就是赵家最出名的那一对美艳双生子，被烧成焦炭，面目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