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启示录
夜晚过去，白昼来临，太阳再次照常升起。 昼夜系统运转正常，没有出现哪怕是一秒钟的误差，而艾恩葛朗特也是仍然平静，又是一个晚上过去了，无人死亡。 没错，是无人死亡，而不是无人生还……至少在黑铁宫的巨大金属碑上，那份公开宣示的死亡名单暂时没有更新，并没有新的失败者名字被记录上去。 总体上来说，就和平常时候一般无二，似乎昨天晚上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而事实上也的确是没有多少人知道昨天晚上出现过的古怪现象。 而对于那些穿过了白雾，进入了所谓的“隐藏地图”的玩家们来说，他们也并没有能够发现什么有意义的东西—— 同样的，也没有遇上什么危险，没有发现什么敌人，更加没有找到什么宝箱。 仿佛他们只是在那些地方转悠了一圈，然后到时间了就又回来了。好似单纯的只是触发了个游戏彩蛋、不过是去风景区观光了一趟的那样。 只不过，他们并不知道这只是「病毒」为了在不惊动管理员的情况下，在悄悄的记录、掌握他们的情报信息，并且在这个过程之中将他们变成感染体的缘故。 毕竟要是玩家群体发生了不正常的大规模接连死亡现象，那么就算是管理员再怎么没空，都会检查一下日志记录的。 所以对于「病毒」而言，最稳妥的方式就是首先在谁都不惊动的情况之下，先完成传播的第一个目的再说。 当所有玩家，甚至是包括管理员本身，都被它感染了的话，那么才真的算是毫无后顾之忧……那个时候，它不再是一份可以被删除的纯粹异常“数据”，而是恢复本来面目—— 真正的心灵病毒，可以直接感染精神思维、灵魂意识的那种。 在这么一个虚拟的世界之中，除非所有人狠下心来和它同归于尽，否则只要还有一个人的精神思维存在着，它扎根的土壤就不会消失。 这主要也是因为茅场晶彦为了自己的计划，为了阻止外部救援的可能，将游戏世界的防护措施做得太好了。 在他发布正式运营说明的那一刻开始，艾恩葛朗特就已经彻底封闭起来了。 除了在那之前就已经确定注册，并且登陆了游戏的玩家之外，外部世界与艾恩葛朗特的联系就已经完全中断了……这也是为什么外部世界完全没有消息传来，让玩家们绝望的原因。 不过这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强力的防火墙将无可名状的混沌隔绝在了“世界”的外侧，让某个存在也没有办法直接的闯进来。 所以反而让艾恩葛朗特没有立即就被侵蚀，拖入深渊之中，而是有了个缓冲的时间。 就连心灵病毒噩梦之种，也在过于完好的防护措施之下，没有办法直接肆虐、传播开来……毕竟存在就得凭依于这个虚拟世界的形式，它再怎么异常都好，目前也只是一份数据罢了。 一旦被发现了，是的确可以被管理员直接删除掉的。 但是玩家群体却是浑然不觉，也不可能知道这其中还有这样的隐情。没有遭遇到白雾、没有发现“隐藏地图”的玩家们，自然什么都不清楚。 而遭遇了相关现象的玩家们，则是理所当然的联想到了奇遇之类的事情，基本上不可能主动将情报泄露出去。 毕竟在这么一个要命的游戏世界里面，这种事情实在是太重要了，因为这个或许是可以让他们得以活下去，并且活得更好的资本。 而能够活过一个多月的时间，到现在都还活着的玩家自然不可能是傻子，所以都知道应该怎么选择。 他们在一开始的时候，也是觉得那可能是游戏彩蛋之类的东西，但是之后又觉得不太对劲，那个疯狂的绑架犯虽然还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但是明显不会专门设计这样的无用场景—— 况且最为重要的就是，那些白雪皑皑的绵延山脉，那些巍峨绝伦的城堡高塔，那些雄伟的断壁残垣，那些残破而壮美的古老废墟…… 等等等等。 都设计得非常精细，自然景观、建筑、色调、光影等都是无懈可击。仿佛都能够从中看见一个昔日盛大辉煌的宏大世界的残留历史的冰山一角，有着难以置信的真实感与冲击性。 而且似乎整个世界的风格都与艾恩葛朗特有着……堪称极端的差异与区别之处。 可以说任何人初见的时候，基本上都会被那种宏大的史诗感给冲击、震撼到……如此浩大的工程，光是设计场景就得花上无数的心思和精力吧？ 即使是有NERvGear那样的黑科技，设计游戏同样也还是个吃力不讨好的工程，不是说想设计成怎么样，就能够设计成怎么样的。 不然的话，也不至于说NERvGear的技术出来了这么久，都一直没有一款可以匹配得上的游戏发行了，最终让SAO独占鳌头，也让他们全部被坑了。 所以说，既然做出了那么宏大的场景，绝对是花了无数的心思的吧？ 这怎么可能只是个单纯的彩蛋，是个没有实际意义的场景？一定隐藏着巨大的秘密，只是他们还没有找到具体的方法去发掘，再加上有些担心—— 因为那个隐藏地图似乎是连传送道具都没有办法使用的，当时又已经是晚上了，所有人都已经奋斗了一整天，不管是精力还是精神都已经跟不上。 所以担心出什么问题的他们，根本就不敢往深处持续探索，而是在商量一番之后，又顺着原路穿梭过白色的雾气，从其中退了出来……毕竟在这个游戏里，要是挂了的话，就真的挂了。 ——当然也不排除少部分铁头娃是直接深入其中，并且到最后渐行渐远，再也没有走出来的，但是那终究是极少数。 所以，大部分人都心照不宣的隐瞒了那件事，并且打算在之后做好准备再找机会去探索……虽然也有人没有那个勇气，只是打算将情报转手卖出去，直接套现利益。 但是说到底，这件事也只在极其隐秘的小圈子里面得以传播，而且没有能够掀起太多波澜。 人心不稳，谣言四起，这段时间太多各种传言了，有人说发现了茅场晶彦的阴谋真相，有人说找到了迅速通关的邪道方法，甚至有人说政府已经派遣军队来救人，飞机坦克很快就会开到艾恩葛朗特…… 从阴谋到谣言，到最后甚至涉及到了玄幻的领域，连现实世界的飞机坦克能够冲进游戏世界里的说法都出来了。 在让人怀疑那些家伙是不是脑子稍有贵恙的同时，也让他们养成了不会轻易相信那些空穴来风的小道消息的好习惯。 再加上这件事同样也是没有任何的证据可以证明，白色雾气并不是固定现象，即使是在第二天晚上选择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也不会说就能够重复遇到这种现象。 因此，这条消息没有能够掀起什么波澜，就迅速淹没在更加危言耸听的谣言浪潮之中了。 …… …… 铛——！ 铛——！ 铛——！ 悠扬雄浑，肃穆绵长的钟声不知道在何处响起，悠长无尽，起伏深沉，低回苍凉。 钟声彻响长鸣，澄净的声音之中仿佛带着难以言喻的穿透力，深沉的传出了很远很远，在天地间反复回荡。 世界在将逝的初火下苟延残喘，过往的繁华昌盛零落成碎片，巍峨绝伦的宫殿、高墙、塔楼等尚算完整的宏伟建筑的一部分，与无数破败的断壁残垣废墟交相辉映—— 呈现出一种时间与空间的错位感，一种辉煌与凋零的交叠感。 如果有些幸运的SAO玩家此刻出现在这里的话，那么估计很快就会发现，这是他们穿梭过了白色雾气后，所发现的“隐藏地图”…… 然而，这个世界是真实存在的。 莫宸在比较早之前就发现了这个黑暗绝望的世界，只不过那个时候的他还远远没有达到百无禁忌的程度，所以对于这么危险的位面自然是敬谢不敏。 而等到他有足够的能力了，却又觉得这个世界似乎没有什么值得搜刮的油水了…… 因为在时代更迭、毁灭与新生的漫长轮回之中，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几乎要被当作柴薪来燃尽了。 一直到现在。 梦境与梦境相勾连，于是两个特别的世界互相之间就有了联系。 只不过一者是真实存在的位面，一者是0和1的数据模拟出来的虚拟世界。 没错，莫宸可不是单纯的修改了SAO的地图，增加场景、改变难度、添加敌人和NPC什么的……他是将自身的力量与游戏的机制结合了起来，然后将被选中的玩家的精神意识直接投射到了—— 另一个真实存在的世界的梦境之中。 至于为什么会这么做，自然是因为他发现了某些问题，所以在再三思虑之后临时改变了一开始的想法。 只不过，只要是真实存在的世界，那么都似乎会拥有一个对入侵异物进行排斥的本能一般的意志，哪怕入侵者暂时只对众生的梦境下手。 当梦境和现实的模糊界限开始有了混淆的趋势，排斥的力度也就同样显现了出来，所以莫宸在思索了这个问题之后，果断的选择了以逆向思维来解决，反正对他来说，只要能够达成目的，过程就不需要限定。 因此，也是在不知道具体的什么时候，还拥有自主意识、尚未彻底失去人性，沦为活尸的不死人以及其他的生物，纷纷开始做起了梦—— 他们梦见了一个拥有光辉外表的、令人印象深刻的绮丽世界…… 仿佛无论过去未来，都会如此光明。 而不像是他们所在的世界，火终有熄灭的时候，光明无法照耀人世，到时将只剩下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