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他的叹息
“我有证据!” 庞申急赤白脸地质问廖千户,只要廖千户找不到重要的证据,他们就不能抓他。 谁想有个细溜溜的女声突然出现,庞申被这声刺得耳朵一痛,转头看去,只见一个九、十岁大的黄毛丫头,从后院处快步走来,手里拿着一件褐色短衫。 庞申心跳突然停了三拍——那是他昨晚穿的衣裳! 而那衣裳上面,是他昨日不小心...... “千户,这就是我昨日与此人相撞时,他穿的衣裳,上边有酒味,正是那五景酿的酒!” 廖千户抓过衣裳闻了闻,又叫过来一同跟来的酒楼的掌柜,掌柜闻了此衫,“五景酿酒淳味浓,经一夜而味不散,确实是五景酿的味道。” 这一次,廖千户直接扬手做了个抓的姿势。 “你还有何话可说?昨夜朱总旗的营帐处有此酒倾倒留下的残余,酒罐也被发现在营帐附近,而你被人撞见在拐角出匆忙逃离火场,衣裳上面恰恰沾了此酒的味道!便是没有人亲眼看见你纵火,你也休想洗脱罪名!咱们去指挥使面前分说吧!” 廖千户的人直接捆住了庞申,庞申挣扎着尖叫起来,“我为何放火?!你不能没道理抓人!” 话音未落,魏铭和朱任扶着朱总旗从门口走了进来,众人纷纷回头。 朱任见着他便朝地上使劲唾了一口,魏铭冷冷地看着庞申,朱总旗嘴唇抖了抖。 “我知道为什么!你想烧死我,不就是怕我造出神火箭溜,耽误了你庞家的前程吗?” 朱总旗突然一语中的地挑明了庞申的心思,庞申想要辩解的话,忽的一滞。 朱总旗见状,哭也似得笑起来,“你不光怕我造出神火箭溜,还怕旁人造出神火箭溜,所以一不做二不休,将我和神火箭溜一把火全都烧了!那日有人在大街上撞了我一回,那人就是你派去的吧!你早就发现神火箭溜的图纸一真一假,假的每日送回火器营,真图纸我从来寸步不离!” 他越说,庞申脸色越青白起来。 在场的人无不侧目,连其父庞波都抖了手。 朱总旗忽然恨声喊道:“那是神火箭溜的图纸!是余公的遗作!你祖父誓死追随余公,你就是这般对待余公遗作的吗?!你良心何在?!” 喊声好似惊雷,轰隆隆掠过每个人的耳畔。 庞波浑身颤抖几乎要倒在地上,抖着手指向了庞申,“逆子啊!你祖父死前让我庞家人世世代代护住余公遗作!我这辈子就算没用,也从不敢打图纸的主意!你竟敢明知道图纸在,还敢放火!逆子!你让我怎么下去见你祖父......” 庞波话还没说完,就被庞申大喊着打断了。 “什么余公遗作?!什么世代守护?!那图纸咱们庞家造不出来,还要它有何用?!等着旁人造出来,将我们庞家取而代之吗?!祖父和余公都是作古的人了!死人重要还是活着的人重要!我宁要那图纸烧成灰末,也不能让人骑在头上!” 庞申疯也似地喊起来,庞波瘫倒在地上。 朱总旗老眼蓄满了泪,“上苍有眼,找到了这个纵火的混账!我死了不足为惜,可图纸怎么办?图纸怎么办?!” “爹......”朱任抱着朱总旗留下了眼泪。就差一点,图纸和他们朱家都要毁于一旦了! 崔稚在旁不由地落下了眼泪。 前世,被掩盖真相的这一场大火,将图纸完全焚毁殆尽,就算朱总旗能够勉强逃出一条命,可没有了图纸,没有了寄托,他又是怎么样的绝望? 魏铭将帕子抽出来,递到崔稚手上,轻轻揽了她的肩。 崔稚拿帕子拭泪,感到了魏铭一声叹息,这一声叹,浸透了无助。 朱总旗保住了性命,纵火的庞申也被抓住,可是神火箭溜残破的图纸怎么办? 他竭尽全力想保住的图纸,到头来,还是就这样毁坏了吗? * 事情原原本本地报到了指挥使处,那位素来怕事的指挥使,震惊不已。 “怎么会这样?庞申那小子怎么敢干出这样的事?!他疯了?不要命了?” 廖千户叹了口气,“庞申已经招了,此案证据确凿。”廖千户说着,想到了朱总旗,“虽说图纸毁于朱总旗手里,但是一来,朱总旗没有仿制一份完全一样的图纸,二来,庞申有意烧毁神火箭溜的图纸,就算不在朱总旗手里,他也会照做。以下官之见,朱总旗虽有过失,但情有可原,下官斗胆,请指挥使从轻发落,让朱总旗戴罪立功,尽力修复神火箭溜图纸。” 指挥使苦着脸,半晌没说话,“他倒是能摘出?本指挥怎么办?朝廷若是知道此事怎么办?” 这就不是廖千户能关心的事了。 指挥使惆怅半晌,“我就不该答应那个朱总旗造神火箭溜,不然就不会生出这么多事了。” 他这么说,廖千户更不知道如何应对了。 外边哭求声传来,指挥使愣了一愣,“是庞波?他还有脸求情?!” 话音一落,有侍卫过来传话,“指挥使,那庞百户砰砰磕头求指挥使见一面,头都磕出血了。” 指挥使听了倍感难为,到底还是说,“让他进来。” 话传出去,庞波飞也似地跑了进来,见了指挥使,跪下就是磕头,“下官有罪!下官教子无方!但是下官那逆子年幼,他......” “年幼?二十好几的人,还年幼?!他都能纵火杀人了!”指挥使抓住案上的茶盅,直接摔到了庞波脸前。 庞波却只顾得哭求,“指挥使饶他一命吧!看在下官过世的父亲面上,指挥使就饶他一命吧!他虽有过,可庞家有功啊!” 庞家有功! 这句话一下就提醒了指挥使。 现如今沿海尚算安宁,安东卫所军民不断减少,若不是有余公余威镇着,朝廷就要给安东卫所降级了。所谓余公余威,由庞家掌控的火器营便是一桩。况且余公当年蒙冤,多少沿海军民寒心,后来今上还特特提过庞波父亲的名字,是有祭奠余公之意。 要不然,之前庞波醉酒延误军情,他怎好饶过?论军律,可是重罪! 指挥使禁不住犹豫了,庞波见状,更是扯出其父哭求再三。 廖千户从旁看着,禁不住有些着急。 难不成这位指挥使又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让庞波父子这么轻巧逃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