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二(九)
李三郎没想到要挑战的是自己的姑姑——太平公主,按常理来说,女子是不参与此项盛事的,自然也没听说过哪家的公主也豢养了击鞠队伍。往年,太平公主也从未派遣队伍前来参与,今日突然参与,确是令人意外。李三郎转念一想,之前生的那么多事,或多或少都与太平公主有关,难不成今日的比试又有什么阴谋?想到这里他心中不免有一丝担忧。 太平公主对张昌宗开口说到:“其实这击鞠队也并非本宫所豢,为讨本宫欢心,皆是本宫管家安福所办,今日特来凑个热闹,还望应允。” 张昌宗恭敬的一笑,答到:“有太平公主驾龄,自是蓬勃生辉,料想此事也不应有人反对。”说罢,目光投向了李三郎,似乎是征求他的意见。李三郎自是不便拒绝,于是说道:“既然姑姑愿意参与,那三郎自是高兴,没有拒绝的道理。” 太平冷冷地说到:“那就好!那就开始吧!” 说罢,安福一挥手,他的击鞠队伍有序地进入了场地,比试双方在中场排开了阵势,围成了一圈,随时准备比赛。陈玄礼瞥眼看了看对手,脸孔都非常陌生,此前从未在击鞠比试中见过。环视一周之后,最终他的目光落在了其中一人身上,倒不是因为那人样貌有何特殊,而是他的持杖姿势,按理来说,太平公主豢养的队伍应是选拔高手,不会有滥竽充数之辈,但那人的持杖姿势一看就不熟练,再加上他持杖骑马的资势也非常不协调,似乎是新手。这倒是有意思,太平公主安排一个新手下场是何用意?李三郎似乎也注意到了那人,他也甚觉奇怪,于是和陈玄礼互相递了一个眼色。 张昌宗举起了令旗,准备宣布比赛开始,那人直接收起了球杖,把手伸入了怀中,李三郎、陈玄礼二人的目光一直未曾从此人身上离开,此刻那人的举动更是令二人困惑,到底意欲何为。那人也察觉到了他二人紧盯着自己,但这丝毫没有影响他继续把手放入怀中,李三郎终于看清了他从怀中拿出的东西,李三郎当即大呼:“当心!”边喊边一把拉住旁边的陈玄礼从马上俯身跃下,随着张昌宗的令旗一下,伴随的不是比赛开始,而是“砰”的一声巨响! 李客被眼前突的情况所震惊,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会生如此之事,连忙拉着陈无忌向场中奔去,这一声巨响可惊吓到了场边的马匹,一时间马匹失惊,四处狂奔,不少参赛者从马上摔了下来,场地中间冒着浓烟,击鞠场内顿时一片混乱。 李客目标异常明确,他现在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就是救李三郎,他无暇顾及周围混乱的人群和马匹。李客迅来到了场地中间,空气中弥漫着大量的硝石和硫磺的气味,异常刺鼻,李客的眼睛被烟雾熏得有些模糊,他被地上的人绊了一下,他连忙低下身子查看,那人是太子对的击鞠者之一,鼻口流血,已经没有了气息,这一下他心中顿时更加紧张,了疯似的在一堆人中翻找李三郎。陈无忌也自是慌张,不顾自己身上的伤,也一边大呼,一边搜寻,可久久没有回应。搜寻的时间越长,他俩心中越是紧张,甚至手脚都有些抖,他们不愿意李三郎有任何意外,豆大的汗珠都从李客的额头开始冒出。 烟雾逐渐散去,皇家马场的禁军也基本控制住了现场的秩序,众人已也逐渐从刚才的惊恐中平复下来,但李客还是没有找到李三郎,正在此时,陈无忌大吼一声:“找到了,在这!”李客闻声连忙一步跃了过去,原来李三郎和陈玄礼被压在了一匹倒下的马身下,李客连忙探了一下二人的脉搏,幸好还有气息。于是李客连同陈无忌一起把压在他二人身上的马匹给推了开来。 马匹刚一移开,李三郎咳了一声,想必是刚才马匹压在身上导致一时窒息,现在终于缓了过来,陈玄礼却未有动静,陈无忌连忙拿出随身的水壶将水泼在了他的脸上,陈玄礼全身一颤,也醒了过来。李客示意二人勿动,他顺着二人全身摸索了一遍筋骨,终于长吁一口气,说道:“还好,筋骨无碍。” 李客、陈无忌遂将二人扶起,李三郎突然口中一咸,吐了一口鲜血,三人皆惊,李三郎摇了摇手,示意无碍。陈玄礼当即跪地,眼中带泪的说到:“李司丞救命大恩,陈玄礼此生无以为报!”李三郎有气无力的摇了摇手,小声说到:“你我二人,何以言此!”说罢,挣扎着扶起了跪地的陈玄礼。 李三郎转身看了看躺在地上的二十多人,想必已经是凶多吉少,他二人幸得反应及时,又加上身前挡了一匹马,才侥幸逃过此劫,可其他人却。。。看到这里,李三郎不禁泪目,咬牙说到:“这到底为何?” 李客小声答到:“应是降魔雷。”李三郎未曾听闻此物,小声的又重复了一遍。 李客继续说到:“有些类似伏火矾法,取硫、硝,按配比置于罐内,以火为引,可得此威力,但此物李某也仅在西域耳闻,从未得见。” 李三郎顿时一惊,喃喃自语到:“西域?”他转身小声对陈无忌说到:“快去通知张九龄,彻查这神都内的硝、硫记录,包括出入记录和现有库存记录!去!” 陈无忌自是知道李三郎的用意,拱手答到:“喏!”便转身迅离去。 李三郎在李客的搀扶下缓缓走到场边,此时太平公主安坐于椅子之上,安福跪在她的面前瑟瑟抖,见李三郎走了过来,太平厉声朝安福喝道:“你这狗奴才!快说!此事到底为何?” 安福全身抖作一团,说到:“小人。。。小人该死,小人也不知为何啊!” 李三郎向安福问到:“这击鞠人马从何而来?” 安福连忙答到:“都。。。都是小人私自招募的!” 陈玄礼忍住自己的伤势,大声喝道:“汝招募之人,汝为何不彻查!?” 李三郎继续说到:“如是汝所招募,那汝是承认这爆炸一事是汝安排的了?” 太平公主抢先厉声再次喝道:“大胆奴才,还不快如实招来!” 安福面露慌张,颤抖着声音说到:“这些人确是小人近几个月专门为击鞠一事而秘密招募的,但爆炸一事小人确实不知啊!。” 李三郎正欲开口,太平公主却突然站起,抽出了一旁侍卫的兵刃,架在安福脖颈处,厉声说到:“你个奴才,陷我于不义,快如实招来,要不本宫这就让汝身异处!” 安福见兵刃架于脖颈处,自是大惊失色,连忙摆手说到:“小人真的不知啊!” “唰”的一声,太平公主居然真从安福的脖颈处割了下去,顿时血流入注,安福应声倒了下去,抽搐几下后也不再动弹,这一切生太快,一般的李三郎、李客等人都来不及反应,事情居然已经生了,重要的是他们以为太平只是恐吓,没想到真的会杀了此人。 太平继续大声说到:“此奴才陷本宫于不义!该当屠之!” 李三郎从惊愕中缓了过来,向太平说到:“姑姑此事不妥,这样草率杀之,万一有人说姑姑杀人灭口如何是好?况且这爆炸尚未查清,这样一来不就没有了线索?” 太平公主当即丢掉手中的刀刃,面露惊恐地说到:“三郎言之有理,本宫一时气得糊涂,居然犯下此错!本宫这就前去陛下面前领罪。”刚欲要走,转头又对李三郎说到:“三郎放心,今日你人员、马匹的损失,本宫一律照赔。”说罢,不再等李三郎答话即转身离去。 看着太平如此离去,李三郎又看了看地下已死的安福,心中百感交集,不知该说何言。此时,拉响震天雷的尸也被抬到了李三郎身边,李三郎低头一看,那尸体早已被炸得血肉模糊,根本无从辨认,李三郎见状只能长叹一声,李客走到了李三郎身旁,小声说到:“这太平公主的戏演得真好啊!”此话说得虽小,可李三郎却听得清楚,但此刻他又能如何?只能望着太平远去的身影长叹一声,不再言语。 张昌宗大声说到:“今事突然,歹人伺机行凶破坏,但与万藩击鞠比试仍要继续,为不损我天朝之威,先行比试,此事容后再查。”他顿了一顿,见无人异议,接着说到:“按理此番与万藩比试应由太子帐下应战,可现下伤亡惨重,不得已只能另择一队。以在下观之,今日除太子帐下,击鞠最优异者应为梁王队,现就暂定由其出战!众人可有异议?” 突此事,其他队伍早已心生惧怕,自然无人敢再应声,李三郎此时心中所想早已不是击鞠之事,他自然也并无其它异议,他所担忧的是后面可千万别再出了什么差错,要不然本是在万藩面前展露天朝之威的,反而贻笑大方,失了敬畏。 武江突然听闻此事,心中自是大喜,他还正琢磨着回去无法向梁王交代,事情突然又出现了转机,他哪还在意刚才生的事情,于是大声说到:“展我天朝之威,吾等责无旁贷,吾等愿意出战!” 张昌宗见众人再无异议,于是大声说到:“那就决定由梁王帐下勇士代为出战。现正式比试时刻将至,禁军清理此处,以备赛事!” “喏!”众人接令。 李三郎走到张昌宗面前,说到:“此事吾甚觉蹊跷,陛下至此,必须加强防范!” 张昌宗瞥了李三郎一眼,轻声说到:“那是当然!谢李司丞提醒!”说罢转身离去。 李客看着张昌宗走远的身影,小声对李三郎说到:“此事绝不简单,背后必有所图,吾等须谨慎!” 李三郎听罢轻轻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