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 如画
那小姑娘前脚刚进门,沈牧之就立马跟了进去。 走在前头的小姑娘听到动静,转过头来瞧见了沈牧之后,当即脸色一寒,就要呵斥,不过这回沈牧之没给她机会,抬手就是一个手刀,干脆利落地砸在了她的脖子上。 小姑娘立马就没了知觉。 沈牧之一手搂主她,一手托住那个托盘,将它们轻轻放到一旁后,才仔细打量起这个房间里。 房间有两层,底下一层内,布置奢华。沈牧之转了一圈,并无见到人影,便往上一层去。 刚走上楼梯,便忽然听得楼上传来琴音叮咚两声。他住了脚步,等了一会,没有其余动静传来后,继续往上走去。 很快,他就瞧见了第二层上的场景。 偌大的空间里,没有任何的隔断,只有随风飘扬的白色罗幔。隐约间,可以瞧见,有一个身影正坐在一面敞开着的大窗前,身前摆着一架古琴,似乎正在调试。 这身影背对着沈牧之,一头青丝在脑后随意地挽了一个发髻,上面只簪了一只朴素的银簪。 沈牧之目光扫过那只银簪的时候,莫名地觉得似乎有些眼熟,但也没有在意。这样的银簪,随便在哪家卖首饰的铺子里,都能找到一大堆。 他又仔细瞧了瞧周围,这一层上,除了这个女子之外,再无其他身影。 也就是说,杨天宝也未在此处。这让紧张的沈牧之,略微放松了一些。 他犹豫了一下后,迈腿朝着那女子走了过去。 刚走至一半,那女子忽然开口:“你怎么又回来了?”话音刚落,她转过了身。 目光瞧见沈牧之后,一瞬间的愕然掠过后,并没有惊慌,也没有立马就大声喊叫,而是立即镇定了下来,眉头微皱,沉声问道:“你是谁?” 一个青楼女子,能如此沉稳,实属少见。 沈牧之本来都准备好了要上前制住她,见她如此,便收回了已经要迈出去的脚步,然后开口问道:“你想必应该就是如画姑娘了?” 女子,也就是如画姑娘一边打量着沈牧之,一边点头。 “杨三哥在哪?”确定了这女子身份后,沈牧之开门见山。 在他想来,那杨三哥既然经常来此光顾,想来是对如画姑娘颇为喜欢了,就算两人只是简单的买卖关系,但青楼女子能有这地位的,都是聪慧之人。所以这如画姑娘多少也应该会知道一点这杨三哥的底细的! 如画姑娘闻言后,淡淡回答:“他刚走。” 沈牧之楞了一下,看来他和那杨天宝是‘擦肩而过’了。想了一下后,他按耐住了想要立马追出去的心思,瞧着对面的如画姑娘,继续问道:“那你知道他接下去会去哪里?” 如画姑娘回答:“现在已经夜深,他应该是回家了吧。” 沈牧之一听,便要追问这杨天宝的家在何处,只是话还未出口,就听得如画姑娘忽然又说道:“不过,我并不知道他家住何处,所以公子不必问。” 沈牧之看着她,脑中思绪飞转,片刻后,他与她说道:“我听人说,那杨三哥很是喜欢你,不如这样,你帮我将那杨三哥约到此处来,我在这里等他。” 如画姑娘闻言,就说:“我们做这一行的,都是等客人上门的,从来没有主动去约客人的。公子要求,请恕小女子实在难以满足。” 沈牧之盯着她,心中琢磨着她这些话的真假。 不过,他在琢磨的时候,对面的如画姑娘也在琢磨。 片刻后,如画姑娘忽然问道:“你可是那沈将军的三弟?” 沈牧之顿时心中咯噔了一下,看向如画姑娘的目光,也顿时变了。 那柄玉质小剑顺着袖子滑到了他的手中,轻轻捏住,随时准备着出手。 “姑娘应该是认错人了。”沈牧之强装镇定回答道。 如画微微一笑,道:“那应该便是我认错人了。只是,如画有幸见过那沈将军几面,沈将军一表人才,不仅带军有方,对待我们这些奇石镇的老百姓,也是十分爱护,是个很好的将军。” 沈牧之听着她说着大哥的好话,知道她已经确定了自己的身份。 不过,她话中提到的有幸见过大哥几面,这话还是引起了他的注意。哥哥素来十分守礼,而且身为将军,更要注意形象,怎么会来这种风尘之地呢? 想着,沈牧之觉得,这可能是这如画姑娘为了跟他套近乎,故意胡诌的。反正,这话也无从考证。 不过,沈牧之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你说你见过那沈将军?什么时候?在哪里见的?” “最近一次,是在两个月前,就在这里。”如画回答,说着,她看着沈牧之笑了一下,道:“那一次,他还与我提到了他的三弟。他说,家中两位弟弟,只有三弟与他最为亲厚。” 沈牧之听着这话,不由得鼻头一酸,差点就落下泪来。 不过,此时并非是缅怀伤感的好时候,沈牧之压下心中悲痛,看着对面女子,冷静下来后,心中却生出了疑惑。 以大哥品性,按道理不应该会来这种地方才是。可女子所说,也不像是假。 更关键是,如果她所说为真,那能让大哥在她面前说出这些话来,这说明他们之间的关系恐怕不仅仅只是几面之缘那么简单吧? 可这女子,与杨天宝也很熟。而那杨天宝,明显不简单,很有可能跟大哥被害一事,也有关系。 想着这些,沈牧之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了一个让他一想就觉得惊悚的念头。 莫非,大哥此次被亲兵陷害一事,与这女子也有关? 就在沈牧之惊疑不定的时候,眼前的如画姑娘,忽然抬手摘下了头上簪着的那只银簪,然后抬眼看向沈牧之,道:“这银簪便是那次他送我的。” 沈牧之瞧着那支银簪,忽然间,脑海中掠过一幕场景。 那是一年多前,大哥难得休假,从前线回京探亲。他们兄弟两许久不见,在家中,又碍着大夫人的面子,不好时常待在一处,便约了一同去城外走走。出城的时候,在临洋街上,遇到了一个摆摊卖首饰的老人家。大哥看着老人家可怜,便在那首饰摊上,买了好些东西。这些东西里,其中有一样,便是一根银簪。银簪的样式是否跟如画手中那根一模一样,沈牧之不好确定,但想起之前上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这根银簪心头泛起的那种熟悉感,不由得让他几乎没多想就确定了,此时如画手中的银簪,就是那时候大哥从那位老人家手中买下的那一根银簪。 大哥不仅与这如画姑娘谈及家事,还送她银簪,足以可见两人之间的关系,非同一般。又或者说,在大哥心中,这个如画姑娘应该是有着非同一般的地位的。 再一次确定了大哥跟这个如画姑娘的关系不一般后,再想到刚刚心头突然冒出来的那个猜测,沈牧之的情绪一下子就激动起来。之前的镇定,此刻一扫全无。脚下一动,他便闪身冲到了如画跟前身前,刚要伸手制住她,却不料她突然攥着那根银簪抵在了她的脖子上。锋利的簪尖,用力地嵌进了皮肤里,已经隐隐有些血色渗出。 “我知道你想知道什么!你退后!”如画看着沈牧之,神情竟然无比镇定。 沈牧之盯着如画姑娘,好一会儿,才勉强压下心中那股几乎要吞噬他的怒火和仇恨,往后退了一步。 “再退!”如画仰着脖子,攥着银簪的手,又多用了几分力。鲜红的血液顺着白皙的脖子滑下,配着她无比镇定的神情,竟有几分凄美壮烈的感觉。 沈牧之咬了咬牙,再次往后退了一大步。 “只要你说出杀害我哥的幕后凶手是谁,我不杀你!”站定后,沈牧之看着那个显然不一般的如画姑娘,冷声说道。 谁料,他这话音刚落,刚刚还一脸镇定威胁他的如画姑娘,却突然眼眶一红,一行清泪随之而下。 “我不知道凶手是谁。”她回答。 沈牧之一听,脸色顿时阴沉下来,他根本不信这女人说的这话。她身上的疑点太多了! 一连深呼吸了好几口气,他才勉强压下心头咆哮的怒火,看向那还兀自无声垂泪的女子,冷声喝道:“你别以为我不敢杀你!” 如画苦笑了一下,道:“我知道你不信我。不过没关系,我会让你信我。”说着,她忽然往后一伸手,似乎是准备从那架古琴下面抽出什么东西来。 沈牧之一见,如临大敌,一直藏在袖中的玉质短剑,瞬间就落入了右手之中,一个箭步,就冲到了如画身前,短剑带着一道虚影,朝着她脖子里扎去。 “我有这个!”如画举起手里捏着的几封信,挡在了沈牧之的剑前。 沈牧之再度停下,瞄了一眼那几封信后,伸手一把夺过。刚准备细看,却不料,那如画却在这时,举着银簪,就往他腰上扎去。 好在沈牧之还算警惕,虽然大部分心神都被那几封信吸引了过去,但到底还是留了一部分的心思在这个如画身上。所以,如画一动,他就察觉到了,脚下连忙往后一退,就躲开了这一击。 这如画姑娘不论是心智还是定力,都很是不错,不输大部分的男子,可到底这身手还是差了些。若是她的身手再好些,或者说,刚才这一下换成那个杨天宝的话,那他铁定是要栽在这里了。 一击未中的如画姑娘,趁着沈牧之退开,竟然直接起身,一纵身,就越过了窗户。 沈牧之发现时,想要拦阻,已经来不及了。扑到窗边,只看到那一抹白色,迅速坠落在了丽人苑的后花园中,大概下面正好有人经过,一声惊叫打破了夜色寂静,没一会儿工夫,这丽人苑中就慌乱了起来。 沈牧之怕被人发现,不敢再在这里多待,趁着现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还在下面花园中,,就赶紧离开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