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章 孤酒难饮
时间辗转流逝,荏苒匆匆,月色开始渐渐地变得朦胧起来,这逐渐变得透亮的天空在东方迎来了那抹紫气。 帝晨儿依旧未曾醒来,风鸾瞧着他身上已经愈合的伤口,感受到了那平稳的呼吸后,稍稍的松了口气。 伊巧巧从后面猝不及防的推搡,弄得风鸾险些摔倒趴在这少年的身上,风鸾稳住身形没好气道:“不许胡闹!” 伊巧巧砸了嘴,“啧啧,开始教训起你的好姐姐了?” 风鸾白了她一眼,反问道:“不装嫩了?” 伊巧巧自讨没趣的哼了一声,嘟囔了句,“懒得理你。”说至此,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忽然又提醒道:“别忘了先前所说呦,我可是要出手啦~” 风鸾愣了片刻,瞟了一眼帝晨儿,而后看似随意的挥了挥手,“随你。” 江堂婉自风鸾身后走来,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想要的话,就自己抓紧。” “什么?”风鸾不解其意。 江堂婉少见的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 风鸾“哦”了一声,而后话锋一转道:“先前的那是什么?那股妖仙二气的糅合结界是怎么一回事?妖气和仙气真的能够那般的融洽吗?” “现在的他还不能。”江堂婉摇了摇头,见风鸾眸子含着求知的光泽,她直言道:“阴阳是相生相克之物,右为阴,左为阳,而仙气和妖气本乃是相克之物,但是他是半妖,妖气和仙气都是他的所有物,故此也就在他的体内开始了糅合,渐变成了相生相克之物,而你所言的那道‘结界’名为阴阳咒界,但是以目前来看,他体内的阴阳还达不成平衡。” 风鸾急切追问道:“不平衡会怎样?” “万火焚身。”江堂婉直言道。 “会死吗?!” “会痛。” 风鸾稍稍的松了口气。 江堂婉瞥了她一眼,而后转过了身去,瞧向了正同黎烨做着最后谈话的江堂展,沉沉的道了声:“痛的生不如死。” 风鸾闻言一愣。 —— “真的不打算回头了吗?”江堂展看着黎烨问道。 黎烨看着右拳上的抹额,抿紧了厚唇,摇了摇头,答非所问道:“小华是个开朗的丫头,爹娘给我们取名,是想让我们两个做兄长的保护妹妹,可是‘华’没了,留下了‘火’和‘木’就不再是了我们自己。” 江堂展叹了口气道:“你们生来便是南蛮之妖,若是谈及背叛,你们应该比我要来的痛心的多,毕竟这里是你们土生土长的地方,是一片有感情的土地。小华的事宫主也很自责,但是……人死不能复生,你也该放下了。” 黎烨笑问道:“若是疯婆子死了,你会放下仇恨吗?” “嘴巴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毒。”江堂展无奈摇了摇头,片刻后话题转变,叹息道:“还真有些舍不得你,少了饮酒的伴,酒也是会变味道的。” 黎烨笑道:“那就戒了吧,疯婆子不是也想着让你戒酒的吗?饮了酒就胡乱的许诺,硬着头皮也要完成诺言,还真是麻烦的性子。” “是啊,真是麻烦的性子……”江堂展低喃重复了一声,而后抬头看向了逐渐变亮的天空,站起了身来,“辰时到了,是时候告别了。” 黎烨也站起了身来,看着逐渐消失的结界,他沉寂了片刻后面带抑郁愁容道:“堕天蓄谋已久了,不只青鸾宫有鹰犬,既然你们身在南蛮,那你们还是小心些的好。我猜不透宫主到底要做什么,但是我知道早晚有一战。” 说至此,黎烨便转过了身去,稍有驻足,“到时候来个痛快吧,少折磨我一些。” 江堂展闻言一怔,再看黎烨时他已经跃起,跳上了那宫墙,背对着地面上的一行人,爽朗的道了声:“再见了诸位。” 话音落,黎烨腾空而起,化作了流光便朝着青鸾宫的正门飞去了。 也是在这时,伊巧巧妖气化水,而后直接是泼在了帝晨儿的身上,风鸾眉头一皱,“你做什么!?” 伊巧巧耸了耸肩,出奇的面露肃容。 帝晨儿只觉得一阵的冰凉透骨,一个哆嗦之间他缓缓的睁开了虚弱的眼睛,风鸾欲要去扶他起来,可是伸至中途的手又给收了回来,帝晨儿自己缓缓的站起了身,伊巧巧纤指轻勾,将打神鞭和妖王令都吸到了手中,而后递送给了帝晨儿。 帝晨儿有些惊愕,但依旧欣然地接受了,而后道了声“多谢”。伊巧巧笑着摇了摇头,而后便靠近了帝晨儿,握住了他的手,旋即瞥了一眼无动于衷的风鸾后,将帝晨儿的胳膊搭在了自己的香肩上。 “能动吗?”江堂婉问道。 帝晨儿不明所以,而后点了点头。 江堂展也在此时缓缓的走到了帝晨儿的面前,肃然道:“要见我们宫主的话,你必须杀了黎烨,而此时黎烨已经走了,应该会在羽山之下等你。” 帝晨儿眉头一皱,“不是保证他平安下的羽……山。” 说至此,帝晨儿恍然大悟,若是黎烨杀了帝晨儿那自然保证他平安下了羽山,此时不仅仅帝晨儿没死,而且黎烨也已经下了羽山,帝晨儿明白了,不管黎烨胜负如何,他都走不掉。 未等帝晨儿再多言,伊巧巧和江堂展对视了一眼,而后点了头,下一瞬伊巧巧便搀扶着帝晨儿化作了一道流光,飞速的朝着青鸾宫的大门飞去。 风鸾道:“你要失约了!?” 江堂展摇了摇头,“不曾。” 还未等风鸾再言语,江堂婉便问向了江堂展,“他知道了?” 江堂展一笑,“他劝我戒酒来着。” 江堂婉点了头,而后姐弟二人同时化作了两道流光,飞速的也跟了过去,只留下了一个不明所以的风鸾,摸不着头脑的矗立在原地愣了些许片刻,而后也想知道个究竟的她,也是飞速的跟了去。 —— 黎烨并没有急着下山,而是在城门守卫处停了下来,他询问了其弟黎桦的所在,但是其他守卫们都不曾见到黎桦去了何处,黎烨皱了眉,但是细细一想,他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而后微微一笑,自喃了句,“好好活着,这里……是我们的家。” 听闻此言的众守卫们皆是摸不着头脑,一阵的脑大,询问了西执事为何要说这话,黎烨只是一笑,道了声:“你们要尽职尽责,保护好青鸾宫。” 守卫们齐齐尊了“是”,大清早的就像打了鸡血一般。 —— 明日便是南蛮之盟了,今早陆陆续续赶来羽山青鸾宫的各路洞主和族长的车辇也甚是繁多,和昨日的冷清产生了极端的反差,而且这一大早便将羽山前往青鸾宫的道路给围的水泄不通,山路上川流不息,车水马龙的,格外的热闹非凡,气氛也是被炒热的甚是的喧哗。 见得袒胸露乳的火色短发壮汉与他们逆流而下,所见之人皆是同他行礼问好,可是这各族都知晓的‘三拳碎罡山’的主角却面色沉重,丢失了这份礼节,惹得各路洞主族长皆是心情不愉快。他地位虽高,但毕竟不是平起平坐的族长一辈,对他行礼那是礼节,可是不还礼可就说不过去了吧? 但是当有人想去质问他时,总会被旁边的族长洞主给拦住,而后指向了他有些肮脏的身子,以及那衣衫褴褛的服饰。 一时间,西执事黎烨便成了这条山路上讨论最多的一门话题,而当黎烨走到了山脚下时,轻柔的扯下了缠绕在右拳之上的棕黄色的抹额,而后欣然的看了些许片刻,但是最终却并没有将抹额重新的绑至额前,像是牵着谁人的手一般。 就在这喧嚣声中,一道妖气流光直冲山下,掀起了更大的一份浪潮,那是一位同样衣衫褴褛的少年,手中正持着一柄散着红芒威压的木剑,直逼山下红发壮汉而去。 伊巧巧悬空而立,右手持一支青鸾凤尾高举,左手持一令牌,悬停在了最为显眼的地方,深吸了口气,声音裹挟着妖气,沉声宣布:“青鸾宫宫主口谕:西执事黎烨勾结堕天,欲害我青鸾宫覆灭,欲图谋不轨残害南蛮众生,今日当庭将其逐出青鸾宫,以证我青鸾宫之立场,且黎烨此生不得再入羽山,生死不论。” 声音回荡山林之间,入了各山的洞主族长之耳,无论是青鸾宫,亦是各山路,同一时间掀起了一片的哗然。 黎烨闻言一笑,妖气逐渐的汇聚在了右拳之上,自喃笑语,“生死不论……有些太过了吧……” 话音未落,只见其猛地转身,一拳便朝着那飞来的流光打去,瞬间的一声爆破震响,掀起了数里的扬尘,在这扬尘之中,传来了黎烨的怒吼,“终有一日南蛮将不复存在,堕天亲至之时,南蛮覆灭之日!” 又是一片的哗然,所有人都被这句话弄得安耐不住了,有的惊慌,有的失措,有的握紧了拳,有的陷入了沉思。 扬尘内,帝晨儿看到了黎烨眼角滑落而下的那抹晶莹,原本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可是再看时,那双眸子亦是通红,噙满了泪水。 帝晨儿诧异,但是又无从开口发问,下一刻,黎烨的妖气逐渐的被他自己给收回,帝晨儿的妖王令愈发的靠近了黎烨的心脏,帝晨儿面对撤去妖气的黎烨更是的不解。 黎烨轻声道:“告诉老江,日后的酒还是戒了吧,孤酒难饮。” 帝晨儿眉头紧皱,莫名其妙的想着收回妖王令,可是就在此刻,突然一道青光闪过,瞬间的穿透了黎烨的心脏,帝晨儿瞪大了双眼,下一刻,黎烨的全身瞬间的开始龟裂,听得一声妖丹破碎的声响,黎烨一口鲜血喷出,而后看着那手中的抹额,自他体内生出了数十柄锋锐的长剑,穿身而停。 这一击更是惊愕了帝晨儿,下一瞬,黎烨化作了天地间的灵尘,随着那扬起的尘埃,一起飞散在了天地之间,那条棕黄色的抹额上沾染了他的鲜血,随风飘扬,越飞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