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五十九章 公羊绝学(求票票)
“欲将何等天下交予后人,寡人可功?” “寡人可罪?” 中央学宫那边的许多信息和言论,近来国府那边和王弟都有上呈,许多事情并非那般简单。 若说灭齐之后,秦国一统天下的局面回归上古三代,绝非秦王政所希望看到。 治世不一道,便国不法古! 这是商君当年的言论,自己一直记得很清楚。 自商君变法百多年来,秦法也是不断的给予休整,然则根基未改,那是秦国的强大之基。 中央学宫内有些言论觉得大秦将来无需将大争之世得法治绵延,只需要王道便可。 那才是无稽之谈。 果然一统诸夏,那么,接下来的秦国不是上古可比,也非三代可比,奠定一个何等的根基。 秦王政一直在思忖。 长生! 也许真的有。 若然自己等不到那个机会呢? 唯有将大秦打造一个万世不坠的国度,留给后世一个强悍的大秦,所谋便是根基。 自己没有处理好这个问题,留给后人? 秦王政自觉是自己的过错。 这个问题本该自己解决。 “虽难!” “也简单。” “昔年商君变法,推行的种种策略,便是涉及秦国各个方面,短短二十年,秦国大变。” “如今,诸夏即将归一,大王欲要有变,可以为之参照,欲要一次将所有的事情做好,那是决然不可能的。” “就像大王身前的这株鲜花,现在为之休整,看起来很是漂亮,很是幽香。” “然则,数日之后,这株鲜花就会有其它的变化,需要再次为之休整。” “当然,那时候的休整就简单了。” 行至王兄身侧,看着王兄手中把玩的一朵鲜花,许多事情看起来越是复杂,实则往往很简单。 因为复杂和简单本就是阴阳的两面。 治国之道如同剑道,诸子百家的传承剑道千万种,九层以上都是一招招、一式式很繁琐。 可真正强大的剑招和剑式需要那般繁琐? 不需要! 鬼谷的至高剑术就很简单,起码看起来很简单。 “武真侯所言……总是令寡人舒心不少。” “也许可武真侯往昔所言那般,秦国真正需要的东西已经存在了。” 任何一件事、一件决策都不会是凭空出现的。 欲要定下一策,定然现在已经有了,或者已经有了雏形,方可为己所用。 秦王政视线落在手中的鲜花上?没来由的已然思绪已然清静许多?心间深处掠过商君当年的一道道策略。 丹凤之眸闪烁亮光,似是想到了什么。 “那……武真侯以为于大秦来说?封建邦国与郡县一体?哪一种更合当下?” 将手中的花朵抛了出去,落在面前的花园之中?落在花园的大地之上,生于此?眠于此。 话语将来之策?秦王政再次笑语。 “哈哈,哪一种更合当下?” “大王此问甚妙,中央学宫内的一些学员都为言语何种最好!” “记得玄清与大王说过,封建邦国和郡县一体各有优劣?前者之优?在于血脉之优。” “分封诸国以为拱卫天子,从大周立国三百年来看,自有其优点,没有大周的分封诸国,诸夏之地不会拓展至辽东、陇西、北胡、岭南。” “前者之劣?其专在下,故而有了春秋以来数百年的烽火不休。” “百多年前?商君在秦国推行郡县一体,乃是将属于老世族的力量纳入中枢?强化君主对于整个秦国的掌控。” “优点不必多说,秦国治下诸多郡县牢牢掌控再中枢?取才与任命出至中枢。” “其缺点?也就只有一个了?其专在上,自孝公以来,大秦历代先王均可为英主。” “果然将来秦国出现昏聩之主如何?手持社稷重器,一举一动无可制约,便是如道家的阴阳失衡,行入极端。” “那个结果更甚前者。” 只有最合适的,没有最好的。 周清闻此,亦是颔首笑语。 封建邦国、郡县一体两者都可选择。 没有无所谓谁更好。 岁月长河之中,王兄选择了郡县一体。 可其后的那个庞大帝国却选择了两者混合而成。 甚至于千年之后,这两种制度仍旧存在,在数千年前之后,仍旧存在。 “昏聩之主!” “只要不破坏秦国自成一体的法治,也当无碍。” 秦王政沉吟数息。 王弟所言固然有理。 昏聩之主? 这一点谁都没有办法保证! 强如赵武灵王,在选择继承人的问题上,略有不慎,便是有了沙丘之变,晚节不保,被生生饿死在宫殿之中。 可……只消秦法不被触动,一切当自行运转。 “果然为昏聩,已非德行之昏聩。” “大周幽王轻易点燃烽火,以观诸侯慌乱之象,那就是一个外显。” 周清摇摇头。 郡县之失,其专在上。 失却阴阳的平衡制约,便会有灾难落下。 英主之所以为英主。 乃是因为他能够在自己设立的规则体系内行动,故而,一切运转,有条不紊。 “你啊。” “庙堂之上,也只有你能够与寡人说这番话了。” “以你这般分析,无论是郡县一体,还是封建邦国,都不能够长久。” “道家所修乃是阴阳,莫不是要如中央学宫部分学员所语,混合一处?” 秦王政单手指了指王弟。 这番话中枢重臣中,明白的应该有,就是能够在自己面前说出来的,寥寥无几。 王弟,为之例外。 故而,自己喜欢和王弟论事,许多事情,王弟总能够给予自己别样的想法与方向。 以道家的眼光来看,世间没有完美的体制。 郡县一体不完美。 封建邦国也不完美。 难道两者统合一处就可以了? “混合封建与郡县?” “不可取。” “况且,封建与郡县的真正差别乃是在于对力量的争夺,若言真正完美的秩序,或许只存在于祖师和孔丘所语了。” “上德不德,是以有德,上德无为而无以为,上仁为之而无以为,上义为之而有以为。” “下德不失德,失道而后德,失得而后仁,失仁而后义,失义而后礼。” “儒家之语,《公羊》绝学,说来其内倒是有点意思,《公羊》之书有三世。” “观春秋诸国乱象横生,所见谓昭定哀,所闻谓文宣成襄,可为诸夏乱世。” “又所闻之世,见治升平,内诸夏而外夷狄,可为升平岁月之时。” “又所闻所见著治太平,夷狄进至于爵,天下远近大小若一,或可为太平之世。” “那是大秦的未来,封建与郡县为手段,大王当自行抉择。” 抉择两者之一! 周清难以定下。 自己可以推演最美好的世界,也可以语落诸夏最美好的一切,终究推演只是推演。 并不是真正的现实。 眼下的秦国才是现实。 即将一天下大势才是现实。 国富民强! 国泰民安! 万世不坠! 才是秦国的目标,采取何种手段,周清觉得都可以做到,关键看如何权衡。 “《公羊》三世之言,寡人还是第一次听到,其书寡人有过阅览,印证武真侯之言。” “也有精妙。” “有些事情……做起来很难,道家的上德之说,儒家的大同之说,更难。” “可武真侯有一句话寡人觉得很对,封建与郡县都只是手段,或许眼下封建最为适合,或许郡县最为适合。” “适合当下的才是最好的,果然有朝一日,上德不德,那就需要另外的东西了。” 秦王政双手拍合,不住赞叹。 王弟精通百家之学,昔年有闻王弟在稷下学宫有内圣外学的儒家之论,折服儒家前任掌门公都子。 现在又语落三世之言,怕是那些儒家的儒者们都参悟不到,两家之学,也有共同。 王弟说了这般多,秦王政明白其意。 许多事情是不断变化的。 采取最合眼前之法的策略最合适。 而最合眼前之法的策略? 也许自己已经想到了不少。 “中央学宫的进展如何?” 接着前言,秦王政没有在之前的话题上停留。 王弟本该在月前就离开咸阳的,因为中央学宫的事情,停留很久了。 “大体无碍。” “中央学宫的革新整顿果然出了问题,着学宫令、学宫丞便是。” 周清一语。 中央学宫的革新已经在进行了,来至国府各大行署的督察使也都进入各大院堂了。 具体的职能划分也都条例分明。 若然不能够按照革新得进度发展,那就不是自己的过错,而是学宫令等人的过错。 “哈哈哈,如果不是南郡那边有政事堂的存在,寡人还真想要令武真侯你南下。” “叶腾,此人政才卓著,寡人很是欣赏。” “嗯,……政事堂,寡人有感,将来在咸阳之内也会出现这般的行署。” 秦王政大笑。 王弟数年前便是上呈关于蜀郡、巴郡、黔中郡、南郡四郡一体的规划。 从每一个月传递的文书来看,即将功成。 政事堂算是减轻王弟颇多的繁琐之事。 虽然于王弟来说,很方面,可秦王政不觉得自己需要。 倒是……将来说不准,果然后世之君也有王弟这般的惫懒之人,保不准就会有相应的行署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