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15 战争结束的开始 b
宇宙历859年1月。 汲月一方的势力已经完全撤离到了近地轨道外，失去了对土之星的星表压制能力。而在三天后，磁云星的外太空无人舰队终于抵达土之星。 磁云星的机械洪流包裹了土之星。一下子为饱经战火的土之星披上了一层太空防御衣。 土之星行星要塞、卫星链在太空，磁云星方面科技核心轨道舱，以及1398位高级制造师、信息指挥官降临大洋。 战争突然结束了。因为在巨人之间，打不过的那就是朋友。 太阳系其他势力，对此却是非常膈应。仿佛尿尿了一半被他人强行提裤子的感觉。 水之星的帝国，碳星的长者会，风之星云动联盟，以及一系列在这场战争中赚得盆满钵满的小行星矿业部门。这些边缘势力在几个月前，还在预测战争进入高峰，短时间没法平复，正准备在此基础上做新规划呢。 像水之星帝国这类统治者们，依旧是非常传统的政治家，对战争的认知还掺杂‘旧权力争夺战’式理解。 在这次战争中，他们甚至企图在联邦核心权力集团衰落的时候，进行崛起。这不，宇宙历这两百年，很多科幻战争游戏是这样的边缘崛起题材。 然而事实上，这场战争中落后的是他们。他们边缘的地位变得更稳固了。 …… 刚刚落下帷幕的第三次太阳系战争，性质是意识形态战争。战争中双方核心目的不是自毁，而是决策太阳系内顶端结构的道路选择。 请注意，在这十九年中，土之星的求进会在其他星球看来，在战争中和他们一样是底层，进而存在‘和咱们是一样的’错觉。但是实际上战争中，土之星一直在太阳系顶端结构中占有一块很重要的位置。 顶端结构分为文化、经济、科技、军事，四个部分。 联邦在战争中一开始就占据了经济、科技、军事三块。但是走器官道路，实质性放弃了大社会秩序，让出了人文法统。而求进会一方坚持了大社会秩序，也就牢牢地把握了土之星文化变革阵地。 纵观一千五百年，整个太阳系内，土之星的文化实质上都是最强的！ 就算宇宙历末期那个多元化混乱时代，一时之间被神泽忽悠了，大众其实也就是在失望下乱跟风。很多历史上先进的思想，意识形态，仍牢牢地烙印在社会中。 碳星的长者制度，水之星的绿冰层碳经济制度，以及火之星现在的开发社，其现在社会制度定型，源头都来自于土之星。 而在土之星上这19年战争中，大量的变革者选择不畏牺牲，选择坚持教育职责，不是因为土之星的人比水之星的莽、愣，而是土之星的文化确定这些选择正确，代价是不能逃避的。 先进文化能辅助人群追逐，科技先进、经济领先、军事强盛。 立足土之星文化特色、并且主导其向前发展的求进会，是这场战争中极为重要的一方。 …… 战争打的是利益，第三次太阳系战争也不例外，只是不同于传统视角下的利益。当今这个时代最大的利益，不是星球资源、地方控制权，——而是人思。 第三次太阳系战争决定谁来主导下一个历史阶段的人思！ 在这场战争中，边缘势力，看似得到了很多，例如碳星长者们拿到了自治权，水之星上拿到了更多的金融权力。但是事实上他们得到个屁！ 水之星上，实业的命脉被联邦控制。 碳星上，人体器官产业科技，被联邦调控。至于碳星未来也在人体器官科技上追上来，会怎么样？ 追上来也没用，碳星长者社会自均摘星四号离开后，各个长者之间就已经是开始朝着权力垄断集团发展了，这个纯利益、没有法统约束的集团，他们掌握的人体器官科技研究总是有点歪，偏向于“上对下控制”的目的发展。 而联邦如今在政治问题上已经是非常严肃。在法统约束下，科研目的回归纯粹理想——即是：“真正把人造器官这个科技，作为一条文明道路，走出来。” 具体标志事件—— 宇宙历859年，2月3日。整个联邦的四位英雄位控制者宣布，要在十年内彻底解除舰队中的战造者。 这是要彻底从根本上消除海人类的领主文化，每一个控制者将有义务导引麾下的战造者小组直到其能够独立驾驶战舰，同时导引战造者，参与战舰制造、太空建设等文明基干岗位。 看起来是，联邦那边的研究者太傻、太白、天真，一点都不知道将自己的研究利益最大化。 人文主导着科技的研发目的。没人能永远对所有人隐瞒自身的目的。而世界上所有的思考者，也都会根据你的目的做出选择。 碳星和联邦，一个没经过战争、一个经过战争，主导科技方向背后的思想是有很大不同的，如果独立发展两百年后，碳星会虫群化，联邦会出现一个掌握人造器官技术的智慧族群。 事实上，上述独立发展的情况不存在，未来存在人思的人造器官使用者，肯定会倾向于联邦的人文环境，联邦将占据主导权。 文明道路依旧在继续。 光明正义为智慧主流，苟且、阴谋继续被定义为不入流。 …… 太阳系在1月份实质性停火，在6月6日逐日节，土之星，磁云星，汲月，冰星，还有诸多要塞进行了一次官方联合通讯，正式确定和平。 宇宙历859年，历史翻过了新的一页。 联邦在这场内战中，对太阳系的控制达到了新的高度。 战前，为了防止文化割裂，在各大行星的控制基本上是殖民地那种，只外派驻守人员的控制。 在战时联邦不得已大移民，在水之星，风之星，火之星，光环星，碳星，都驻扎了大量人口，并且企图用帝国主义方式来维持统治。 而在战后，随着大社会秩序深化发展，土之星方面证明：中下层只要愿意付出代价，仍然有向上进步的可能。 联邦也在战争中确定新文化，确定下层有大量新血可以被核心阶层接纳。对下层，对战造者，都尽全力地展开培养。 整个联邦重新出现了自下而上的向心力。战前，多元化的分裂危机，反而解除了。 太阳系，远方天蓝星，冰星，小行星带，在过去联邦的中央指令作用有限，处于类似于割据的状态。战前更是对这些地区绥靖。 而在59年下半年，联邦提出了深空牧舰计划，以及光环星星督方案，俨然是要决心大力推动新技术变革掌握深空。至于天骑士道路……隐生代是对的。 …… 当然，作为太阳系县政府的联邦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如何处理自己与土之星上的求进会，和磁云星的隐生代这两批进步意识最强人民之间的关系。 ——这次大变革，先进人文很大一部分是源自这两个星球上的大胆实践，而走出历史自然也无愧于人民的称号。 其实，早在磁云星隐生代夺取轨道空间后。 联邦精英们就已经被均摘星的模式给动摇了，他们认为在太阳系内维持旧的模式，对自己核心竞争力来说是一种负担。 但是如果全面撤出三大星球会出现人文倒退，该地区的人口极有可能在神之星的外部干涉下，对文明核心区进行迫害。 至于在各个星球推动进步变革？融继璇这类指挥官，以及血泉这类控制者的心态，可以代表联邦现在掌权者们的心思。他们承认均摘星打赢了战争，并会积极努力地在内部调节社会模式；但绝对不会去学均摘星以身殉道，推动水之星、碳星、火之星、风之星这些外部文明的变革。现在整个太阳系核心文明圈都清楚，人文若要变革一步，要多少英雄入淤。 如果联邦战争打赢了，则会用威权命令的模式，让求进会和隐生代连带承担当下太阳系的责任。但是战争打输了，联邦现在是要请求两大新生势力来对当下文明圈的维护出力。 这个事情很麻烦，因为没有一个势力会主动承接过去没有承接的责任。求进会和隐生代也不例外，他们更倾向于相互嵌合后，培养人才。至于其他文明边缘区，那属于不良资产。大战后急需恢复，他们现在不想让宝贵的人思和感**费在那些落后社会中。 将无上的善意和责任投在水之星几百个平民身上，保不住他们成才之后，就感恩神灵恩赐，对导引者只是轻飘飘地感谢，而后当导引者再生需要帮助时，一个个都毫不过问。——甚至进行错误导引。 隐生代在天骑士会战中损失代价巨大之后就很冷静了，至于求进会，常年和战造者打交道更理智。浪漫十足的革命主义奉献精神，随着均摘星的不断陨落，已经逝去了。先前没有参与到此次变革的势力，已经永久错过时代。 联邦在60年初，又是非常主动地决定邀请了各个人思区域的代表，汇聚在一起进行一场关乎太阳系未来走向的会议。 宇宙历860年的逐日节，六方交谈中。 原本是联邦主持。——但主角是尚在冰星的、只能每十个小时发一次通讯的均摘星二号。 核心区内，每十分钟一次议论话题、讨论提纲，都是由均摘星带动的。而讨论结束后，也都是由均摘星确定、宣布。 烈炽要塞上。 白久漾愣了愣，面对太空各个区域中越来越排山倒海的电波交流，他微笑地摇了摇头。因为这场会议，联邦又完全失去了控制。 白久漾不禁切换私人通讯，对自己一双儿女感叹道：“均摘星这性格，外人就甭想控制，天生就是要搞事情。” 在这场会议前，联邦就颇为担心，又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故让白久漾去探一下底子。 均摘星2向白久漾发来通讯，拍胸脯保证：“一定会促成和平，整合发展，不给未来留下隐患。”要是苏天基要给白久漾这么保证，白久漾绝对会放心，但是换均摘星这么说，白久漾总觉得自己如同戏台上的老将军。 果不其然，现在大交流会上，均摘星虽然没有教唆战争，也的确站在发展角度上，也不愿给未来造成隐患。但是——导引的话题，让联邦感觉到一股不比磁云星原体、土之星五号造反要小的压力！ 【均摘星：我们要缔造太空文明的主流文化。】 何为主流文化，那就是掌握财富、知识的人***流时候的共同点。 农业时代，主管田亩数量、农耕民生的士子是文化的主流，而这群人在闲暇之余都会念诗，所以诗会就变成了主流文化场所。 前工业时代，工人、管理者通过电视广播了解信息，关心金融、政治。所以食堂电视机前，城市看报的地点，就了主流文化场所。 后工业时代，生产管理渐渐偏向于数字的总结、研究，一线生产让给智能。这群人通过互联网交流，就成了主流文化，甚至这些人共同烦恼的头秃，都从原来的冷门困扰，变成了主流烦恼。 而太空文明想摆脱‘星球地域化而分裂’，唯一的办法——让掌握生产力的人，日常生活全部挪移到太空这个连通的空间中。定义太空是生产力的场所。 人类在人生初始四十年到一百年中，依旧是在各个星球上生活，但是这个生活必须被认定为是非成年的生活！星球上养成的习惯，要被视为生命早期幼儿园的爱好。 两百岁，将成为人类成年的分界线。 而成年后的人类必须离开星球，在太空中进行生产、思考和建设，不再以星球表面为定居地。谁会把幼儿园交流的结果，带到成年世界交流中呢？每个人恨不得，把幼儿园的种种表现彻底隐藏起来。 当均摘星阐述完了，引起了包括现在联邦麾下年轻人的赞成。 白久漾看着左边界面上，那个挥拳支持的铸空婕，对汲月那边的老成派深表同情。 联邦的这些年轻人为什么赞成？第三次太阳系战争中，他们非常迷茫，已经不晓得何为优秀。 均摘星：‘优秀依旧是优秀，战争改变的不是优秀的标准，仅仅是确定优秀的责任。’而这20年的战斗，让联邦的年轻精英阶层中再无弃责论。 至于联邦的老人们，也将艰难地抛弃传统的思维，迎接这个年轻朝气的时代了。 …… 而这个会议上，也没有人工智能在场。高等人工智能，代表的是人类经验，而现在是新篇章，没有过去经验可以借鉴。 【在战后，联邦人工智能们还在为系统中那些矛盾痛苦，它们还没从过去很多问题中走出来。】 例如：在大量评判公式中，均摘星的等级只属于本世代的一流指挥官，却不断在重大战役中对一众顶级指挥官取得胜利。人工智能的判断逻辑可以误差一次，可以误差两次，而一次次为这些胜利增添补丁解释。但是已经失误了数次，解释已经太多太多了。 人工智能们一直想要证明均摘星非英雄位指挥官，已经做不到了。战争已经都打完了，甚至均五用自己凉凉的方式，定棺了自己在天骑士和指挥官两大领域盖世的胜利。 虽然苏天基、白久漾、融继英都已经不纠结这个问题了，叹息后就过去了，注意力转向未来，但人工智能受不了。如果不能准确定义对错，他们所有的逻辑都要动摇，他们要自查过去自己所有决定。而情感程序中，对错误有着巨大负罪感。 “玩崩这个世代所有高等人工智能”——这是均摘星在这一世拿到的成就。 有少数例外——枪焰心悚。 在汲月最核心区域，智能调控室，直径二十米的晶体处理器正在闪烁。 当心悚从数据封锁牢房中出现，迎接她的较低级的人工智能，为她介绍这几年缺失的历史信息。 低级智能平铺直叙地叙述了在这数年的战争失败后。 数据空间中，血泉璀星投影出现在了心悚面前，这位控制者看着曾经属于‘叛逆’，而现在属于唯一正确的人工智能，脱帽致敬，在道歉后，对其发布了任务：“请您修复其他十二级思维体的逻辑程序。” 作为高等人工智能中的逻辑无误者，一旦接纳这个任务，将成为联邦数据代码源头。这种被人类文明认为逻辑最优的荣耀，在过去是最高人工智能之间相互争夺的冠冕。 而今日，这位人工智能默然了数十秒后，提出了一个截然不同的要求：“我申请重启四百前的碳基大脑。” 血泉顿了顿后说道：“这可以，只是你现在是程序系统，你思维很难以再生的方式在碳基大脑中恢复。” 枪焰心悚：“我并不是想复生，而是想告诉当年的我，不应该死去。” 血泉：“你？”她想根据‘大脑冰冻后数百年，感性现象已完全消失’的常识反驳，但是最终，她收住了口，对着面前的光影点了点头。心里定下：“为这个智能想唤醒的大脑，承担监护，导引责任”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