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鲛鱼之泪（四）
“鲛鱼之泪”与皎月之芒相映生辉，而在这无比静谧与绚烂的交织中出现的，却是一片荒凉、黯淡与死寂。 小布托斯注目着幻视中的一切，那是一片死沼。在沼泽的中央是一座被漆黑笼罩的岛屿，腐坏与糜烂在那有如深渊之地得以无限滋长。 小布托斯没有看到老布托斯的身影，但他却感受了一股熟悉的气息，这股气息似乎才在昨晚遇到：宁静或是平静；无尽的安宁…… “鲛鱼之泪”被轻轻放下，敛去光辉之后，“鲛鱼之泪”与一块湛蓝的宝石无异。 小布托斯又展开了那张羊皮卷轴。他在寻找，找那个带给他熟悉的气息却又让他感到陌生的地方。 老布托斯的那句话在小布托斯耳中轻轻回荡：“如果你想追随老布托斯的身影，那边朝着东南面奔跑吧！” 小布托斯的手指在羊皮卷的右下角划过。 精灵之森、人之国度、苍汐海岸、利夏平原、奥索山脉……无一标注着荒凉、死寂与黯淡。 但失望并不能掩过小布托斯对祖父的思念。 在地图的左半部分，世界的西部，是矮人的王国，是侏儒的家园……小布托斯从未如此对某件事物产生如此强烈的欲望。 最终，在地图的最西北角，最幽闭的角落，小布托斯找到了唯一有可能是“鲛鱼之泪”所指引的地方。 地图上的那里没有标注任何细节，紫黑色的墨水只是留下了一句忠告：永远也不要触及的禁地。 那是地图上最大的一片沼泽了。 小布托斯犹豫着，他深信老布托斯的话语，但同时他也在深切地思念老布托斯。 东南还是西北…… 无人能给小布托斯指示。 最终，小布托斯决定一如既往地相信老布托斯。 一望无际的东南面，哪怕小布托斯不知道何处才是真正的目的地，但他也始终相信，他会找得到老布托斯的影子。 整整一个夜晚，月亮从南方升起从北边落下，猫头鹰始终在树上注视着田野中的一切，而小布托斯则在整理自己的行装…… 老布托斯冒险的故事曾深深打动小布托斯，终有一日，小布托斯也会成为一名游荡者，在大陆上开始历险，虽然那一天比预想中来得快的多得多。 日光照耀，风在奔跑。 小布托斯早早地从温暖的床上爬起，第一次自己为自己准备早餐。 当小布托斯背上沉重的行囊时，我们就应当改变对 他的称呼了：初踏征程的冒险者——希尔多里布托斯。 年轻的布托斯迈过院落的大门，轻轻地用锁将这间老房子锁住。在一个坚定的转身后，布托斯朝着村庄东南出口的方向进发了。 当熟悉的麦田变为陌生的树柏，当友好的百灵鸟变为冷漠的寒鸦，布托斯坚定的内心也被对陌生的恐惧一点一点的冲击着，但老布托斯与他同在，温暖与他同在。 布托斯用了一天的时间从熟悉的村庄走到了谷里西森林的边缘。 夜色吞噬着这片森林，布托斯在森林之外不远处的一块巨石旁停息。 他曾与老布托斯一同露宿过，夜晚的风对布托斯而言总是敌不过温暖的羊毛毯的。 布托斯生起了篝火，在篝火旁，羊皮卷轴显得苍老而沉重。 “亲爱的老布托斯，你曾说过永远不会离开小布托斯，如若离去，小布托斯只需跟随吹向东南的风……小布托斯已经踏上了寻找您的道路，希望到处可见您的影子。” 布托斯环顾四周，除了夜色便是夜色，月光远不如在村庄中看到的那般皎洁。 布托斯再一次拿出了“鲛鱼之泪”并在心底祷告着：“希望这一次，你能指引我到东南的某一处有老布托斯的地方。” 蓝色的光辉再一次被唤醒，但同样，在幻视中出现的地方仍是那极西北处的苍凉死寂之地。 布托斯第一次发出如此沉重的一声叹息：“好吧。不过老布托斯说过他的影子会在东南方，我相信你，但我更相信老布托斯……” “晚安，月亮。晚安，老布托斯……” 月光皎洁胜过一切，但漆黑的云将其掩于身后。 谷里西森林并非平静祥和之地。 布托斯酣睡着。这一天对于布托斯而言实在是太过疲累了。 在梦里，他正躺在老布托斯的怀中。 没有哪一个夜晚比此刻更加香甜，也没有哪一个夜晚比此刻更加寒冷与孤独。 在深夜中的深夜。 一小波弱小的邪恶悄悄靠近了布托斯，他们用着布托斯和我们都听不懂的语言——哥布林语交流着。 “这是哈比（霍比特人的另一种称呼）！” “这不是哈比！” “他的身体小的……小的像兔子！” “兔子不是哈比！” “兔子可以吃！” “哈比也可以！” “吃！” 混乱的交流从五个哥布林流着口水的嘴巴中跳出，在争吵的最后，他们同意了意见，准确的说，是饥饿使他们达成了一致。 五个哥布林肮脏的手爪伸向了正熟睡着的布托斯…… 年轻而弱小的布托斯尚不知这世界中最低级的邪恶对自己的威胁，梦里，老布托斯正亲手为他烘焙着烤面包…… 沾满了污泥且长而尖利的指甲一点点地在朝着布托斯逼近，逼近！ 而就在哥布林的口水即将滴落在布托斯稚嫩的脸颊上时，布托斯口袋里的“鲛鱼之泪”突然发出了呵斥与怒吼。 那绝非娜迦族的语言，那是源自古老与邪恶的诅咒。 “Gutasa！Duks，Pusha！” 愤怒的深渊语将五个哥布林吓倒在地。 “他他他，他是恶魔！”其中一哥布林颤栗地看着正熟睡着的布托斯。 “哈比不会是恶魔！” “他不是哈比！” “兔子也不会是恶魔！” “恶魔不能吃！” “他是兔子！” “是哈比！” 在饥饿与恐惧之间，哥布林们犹豫着。他们始终无法相信，这个看上去和霍比特人没有区别的布托斯会是恶魔或者别的什么邪恶且强大的生物。 “吃？” “吃！” “兔子！吃掉它！” 最终饥饿战胜了恐惧。 哥布林再一次朝着布托斯逼近…… “Gutasa！Duks！Pusha！” 当这句如诅咒般的深渊语第二次响起时，寒冰已将五只哥布林死死地冰封住。 布托斯的身体打了寒战，但强烈的睡意仍包裹着布托斯。 布托斯翻了个身，将羊毛毯子裹紧了些，继续睡去。 “鲛鱼之泪”紫黑色的光芒逐渐隐去，寒冷也渐渐消散。 一缕缕极细极微弱的黑暗从五只哥布林的身上逸出，缓缓地朝着“鲛鱼之泪”飘去，最终在“鲛鱼之泪”中留下了一个细微到几乎无法察觉的瑕疵。 如果这个瑕疵足够明显或是被放大几十倍，我们就可以从中发觉，那是一个古老的烙印，一个并非娜迦族留下的烙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