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柔软的身子撞个满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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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雯被三丰挠了还是咬了,不确定。 她蹲坐在地上,捧着自己受伤的手。 安霁赶紧蹲下,抓住安雯的手查看伤势。 两深一浅三条血痕。 安霁狠狠骂了一句:“这养不熟的小畜生!” 安雯咬着唇摇头:“我没事。” 停车场灯光本就较昏暗,只看见一只黑色猫从宠物包里窜出,几秒就不见影。 三丰跑了。 安雯急忙从地上爬起来,想去追:“三丰——” 她胳膊被一把拽住。 是顾峥。 安雯脸上还是惊慌失魄的样。 顾峥微敛眉心,视线垂落在她手上:“你受伤了,应该先去医院。” 安雯担心三丰,不愿意。 最后,在安霁再三保证会找到三丰,并且不会责备三丰时,安雯才一步三回头地跟顾峥去医院处理伤口。 在去医院的路上,安雯好几次在微信上问安霁有没有找到三丰,都没得到答复。 到达医院,医生看了伤口,问了基本情况,给安雯清洗伤口、上药。 安雯比顾峥想象的坚强很多。 他依照自己原本的想法,认为安雯是会哭的。 他还特意往大衣衣兜里塞了纸巾。 清洗伤口时,他看见她疼得手指颤抖,可也是乖顺配合的。 伤口处理完,安雯即刻摸出手机放在大腿上,单手操作想再次询问三丰的情况。 突然,她听见医生问了一嘴:“要不要打狂犬疫苗?” 安雯手一哆嗦,紧接着嘴唇都哆嗦,拒绝:“不打。” 顾峥站在一旁,低眤着突然不太对劲的小姑娘,转眸问医生:“您的意见呢?” 医生在纸上‘鬼画符’似的,搭嘴:“以防万一,可以打。” 安雯收起手机,神色紧张的辩解:“三丰是家养猫,身体很健康,应该不用打。” 说完,她侧仰头看着顾峥,眼睛装着一汪清泉:“可以不打。” 医生又重复了四个字:“以防万一。” 安雯还是摇头,对顾峥摇头。 顾峥微仰头叹气一声,轻轻拽着安雯手臂,把她从椅子上拉起来,牵到诊室外。 面前的小姑娘低着头,乌黑的发丝散落一肩。 她身体微微发颤。 顾峥舔舔唇,刚想开口,就看见豆大的眼泪砸落在白瓷地砖上。 他忙摸纸巾。 面对递来的纸巾,安雯怄气的转身。 如果此刻陪着她的是安霁,她肯定发泄情绪,可她知道,顾峥没理由接受她这种无端的情绪。 安雯自己去卫生间洗了一把脸。 打针的地方人很少。 安雯资料核对后,屁股还未坐热,护士叫:“安雯!” 上刑场什么感觉,安雯体验到了。 她想动的,但身体似乎不由她控制。 护士又叫了一声:“安雯,到你了。” 安雯还是没动。 顾峥走到安雯面前,蹲下,任那昂贵的大衣衣摆堆落在地上。 他自下而上地看着她,那样的脸,油然生出一股‘虔诚’:“是针头恐惧症吗?” 安雯有刹那的意外,顾峥居然知道这种病。 可她心思很快又被恐惧占据。 她眼睛、鼻尖都还红着,慢半拍地点头:“嗯。” 带着极浓厚的鼻音,还顺带从眼眶落出两颗小珍珠。 她这样,自是什么都该依她的。 顾峥微不可察地又叹了口气:“我陪着你。” 这不是陪不陪的问题。 安雯怕打针到什么程度呢? 她当时才五岁,需要四个成人按住她。 就这样,她还能挣扎得针头都弯曲。 她现在长大了,自然不会再需要四个人按住她。 可心里的那份恐惧、抗拒还是和小时候一样。 安雯坐在凳子上,袖子缓慢被挽起来,露出上臂三角肌。 她整个身子都在发抖。 顾峥垂着眼皮,提醒:“别看。” 安雯哪里敢看。 但莫名的,这话落下,她就瞥了一眼。 针已经准备好了。 安雯感觉大脑一空,两眼一黑,全身都凉了。 顾峥看她快要坐不住,走近一步,抬起右臂:“安雯,你不介意可以抱——” 他的话还未说完,柔软的身子撞个满怀。 她单手圈住他的腰,救命稻草似的环住、抓住。 她整张脸埋在他衣衫上,磨蹭。 如果当时的安雯没那么恐惧的话,她是能感觉到男人的僵硬的。 如果当时的安雯知道顾峥那么需要拥抱的话,她一定会每一次见面,都给他拥抱。 一定会的。 她无比的遗憾,当时的她,不知晓他的所有。 针头推进皮肤时,安雯就算没看,感知也让画面具象在她眼前。 顾峥能感觉到怀里的小姑娘抱住自己的臂弯收紧,圈在他后腰的手指一个劲地又抓又按,还有抵在他心口的额头,在发颤地磨蹭。 当针筒里的药剂被推进身体时,小姑娘嘤嘤发出如小动物般无助又克制的声音。 他喉头干涩,喉结滚了滚。 那僵硬在空中好一会儿的手臂终于被支配,慢慢下落,手掌贴上满头青丝的脑袋,一下,又一下,稍显笨拙又轻柔的安抚。 其实,安雯是真的,真的控制了。 尽她最大的努力控制。 可还是丢脸了。 自小她就知道,她打针的模样是丢脸的,要被嘲笑的。 毕竟‘针头恐惧症’这种病不被人理解。 他们会觉得这是什么病? 这也称得上是病? 真要称为病,那就是矫情病。 就连她的亲哥哥,每次都会嘲笑她半天。 回家的路上,安雯肿涩的眼睛看向车窗外,一言不发。 冬季的天气不太好,尽管已经中午,高楼大厦也是伫立在薄雾中。 远处的地标建筑物在表达,安雯回家了。 可她看着这座朝思暮想的城市,甚至一点也不憧憬备忘录里计划了好几天的美食。 她什么形象都没了。 她心情低落到谷底。 “安雯。”顾峥突然叫她。 他已经注意她好一会儿了。 安雯突然被叫,顿了半秒,视线从车窗外收回,落在大腿上:“干嘛?” 顾峥语气轻柔:“害怕是不分轻重的。” 安雯看过去,微睁大的眼睛和微张的唇似乎在说:我不明白。 顾峥盯着那双红彤彤的眼睛,心想,回家应该冷敷一下。 下一秒又否决这个念想。 太冷了。 “有人害怕蝴蝶展翅时落下的粉末,有人害怕剧毒无比的蛇,这两种害怕是一样的。”顾峥说,“害怕的程度本就在于个人的感知。” 安雯思索这话,抿了好几下唇才开口:“你没觉得我很丢人吗?” 似乎为了论证,她还说:“我朋友都说我矫情,我哥到现在还…还……只要我每次招惹他,他还拿这事奚落我。” “怎么会丢人呢?”顾峥说话时,身子微微倾向她,嘴角染上温和,抬手揉了揉她头发,“安雯,你今天很勇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