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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一章--夏盼中毒

    夏盼一叹,晃着酒壶,也想起了梨染。

    她大口捧着坛子喝酒时,自己曾嘲笑他拿个小酒壶如何。可如今自己这身体,所换甚多,连带着自己个也觉得这身体金贵了起来。

    只是卉儿没有落泪,而是嘤嘤唱起了小曲,婉婉动听。媚娘拉着霏雪,缓缓起身,身姿婀娜,衣决飘飘。

    夏盼笑着,挪不开眼,看着京都最美的三个姑娘。

    一曲唱红尘,一袖拂逍遥。

    月渐出雾,亭台美影如斯斯。

    这是重逢,也是离别。

    恣意也是一生,后院也是一生。她笑着喝光手中酒,她的姑娘们啊,不求洪福,只愿无悔。

    明澈本在侧院自己房间躺着,听着他们四个姑娘时而笑声高昂,时而抽泣哽咽。他只有无奈摇头的份,二十岁的姑娘家家,怎么笑泪都如此多。

    然后细细合算这,一会出城的事情。

    夏盼计划他们从离皇宫最近的北门出城,自然是用那陛下的玉佩。一句“奉陛下密令出城,速开城门。”怕是,的确没有一人敢拦着。

    他忽然有些困倦,可再过一个时辰,他们便要走了,明澈便直了直身,推开门,准备去院外吹吹风。

    一开门,看见四人早已吃醉了酒,都东倒西歪地躺在一起,明澈无语,别人还好说,她一会儿可是要和自己出城的,这个鬼样子怎么骑马。

    但眼神扫过桌子,明澈立即皱了眉,疾步上前。

    这桌上只有几个酒壶,她就算都喝了,也绝不会醉成这样。

    他立刻警惕,抬手先是摸了摸她的脉搏,确定只是昏迷了才稍稍放心一些。接着便开始闻了闻这桌上的东西。他闻了一圈后,几分怀疑,重新摸了摸卉儿和霏雪的脉,的确是中了迷药。但这酒菜并没有异常,奇怪。

    但是若不是酒菜,在空气中,或是其他东西,夏盼必会警觉。以她的识毒能力,不可能会中了别人迷药啊。

    他试了试几个通脉的穴位,她也没醒过来。明澈皱着眉,一瞬间便怀疑起了顾怀辰。可是他们今日出京的消息怎么走漏的?

    明澈先是一把扛起她,将她丢回屋中,然后拿了药箱,看着里面的银针,有些犹豫。他只学了皮毛,并不知道这种时候改作何。

    就在这时,他突然问道一股刺鼻的气味从院子的四角丢了进来。

    他来不及想太多了,他一个人是救不了外面三个姑娘的。于是迅速拔出银针,抓起夏盼的手腕,照着三个联通筋脉,最痛的穴位,扎了进去。

    “啊!!!”夏盼被疼痛激醒,剧烈地颤抖,五官狰狞,唇瓣一下便被咬出了血色。

    明澈迅速道:“你们怎么中了迷药?你居然没感觉出来?我没闻到一丝异样。”

    夏盼将手腕上的银针拔掉,探了探自己的脉象,确实是迷药,可何时被人用了药,她居然不知。但此刻外面已是浓烟缭绕,她匆匆说:“外面有人?”

    她迅速从随身的瓷瓶里倒出几粒药,给明澈也服下一颗。

    看着院内不断丢入的毒烟,已不是迷药那么简单了,院口的方向,似乎也被人堵死了:“我抱媚娘,你抱着卉儿和霏雪,将她们带到醉花楼里。”

    明澈点头,接过夏盼翻出的纱布,简易地浸了水围在脸上。然后两人飞身而出,抱起亭中三人,便迅速往醉花楼里去。

    可醉花楼和后院连接的门居然被堵死了,那门当日是夏盼命人修建的,是一道石门,机关精巧,但却并不会关上,都是畅通无阻的。现如今院中的机关被破坏,明澈用力撞了过去,石门未动分毫。

    眼见着浓烟愈重,已是睁不开眼了。夏盼只能带着明澈,迅速跑至离池塘最近的,梨染的房间。夏盼放下她们,便开始思考对策。

    “他们是有备而来,这脚步声,至少有儿十人,如此熟悉这院中的地形。这烟从未见过,着实古怪。”明澈皱着眉,一时猜不出个所以然。

    夏盼却是苦笑一声:“这烟,我做的。”

    明澈大惊:“那如何落入别人手里了!”

    夏盼叹气说道:“当日顾怀远谋反,我在宫中配置的这个配方,用来拖制大军。宫人参与进来制作的有上百人。”

    “会不会是顾怀远的旧人,想为他报仇?”

    “我不知道,但是是谁都不重要。”

    明澈点点头,如今这形势,也的确不容他们多加思考。若就是他与夏盼,都好逃脱,大不了就是冲出去,打杀一场。

    可现如今,还有三个姑娘在屋内,若是不管,两炷香,毒烟便能入了屋内,再一炷香,便能要了她们三个的命。

    夏盼焦急地看着她们,她大多数药品已经随着梨染的马车一起走了,如今身边并没什么东西还击,比上次遇刺的情况还要遭。

    “他们这样熟悉,怕是我们这有内鬼。幸好你叫人封了密室,不然就夜半三更地来取你首级了。”明澈有些后怕地说道。

    夏盼也是心有余悸,点了点头。先是将她常备的解毒药丸一人一颗喂了下去,然后再每人准备一条纱布护住口鼻。

    “你杀出去,去找曲凉焕。”

    明澈想都没想:“你别开玩笑了,你撑不到那个时候。”

    就在这个时候,三个姑娘醒了,霏雪倒是比较镇定地带上纱布,然后帮着她们将多余的衣服扒了去。卉儿和媚娘本就还有醉态,加上外面浓烟滚滚,当场惊慌失措,在屋中开始哭腔说话。

    夏盼只得厉色道:“都给我闭嘴,让你们怎么做就怎么做。不想害死我就乖乖听话。”

    被她一吓,两人倒是止了哭腔。

    霏雪也有几分功夫,比他们倒是冷静多了。想了想问道:“若一人抱一个的话,我们能翻出去么?总归咱这还是有十几个小厮的。”

    夏盼摇了摇头:“我们这的小厮都没什么功夫,出去也是拉他们陪葬。”

    “这是最好的办法了,我这毒烟当初没有配解药,他们也不可能有,断不会冲进来的,”夏盼转头对着明澈道:“外面人少你便杀,人多,你便一路至曲府,回来救我们。”

    明澈皱眉,但他的确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霏雪抓着他的手:“我,和夏娘都相信你的,我会陪夏娘守在这,你放心,你的脚力,来回只要一炷香的时间,我们撑得住。”

    “快去!你想把我们都害死么?若是我身体痊愈,我也用不上你!!”

    明澈只能点头,忽然将腰间的佩剑递给了霏雪:“照顾好你们自己。”

    霏雪一怔,手中佩剑犹如千斤重,有些拿不住了。再回过神时,明澈已是出了房间,并临走前,拎了空酒坛,将池塘水装着撒满了门窗,减少毒烟的进入。

    接着便是焦急地等待,不料,明澈刚走须臾,那毒烟的味道就变了。

    夏盼一惊,是硫磺,硝石。他们要烧院子!

    夏盼一把抓住卉儿和媚娘的手,一字一句地告诉他们:“姐妹一场,我不想会有如今这种场面,今日若是过去,任谁问起,你们都不再院中,知道了么?这一天院子没有人,只是着了一场火。”

    卉儿和媚娘点头。

    “一会儿,火会烧起来,刚开始很小,不要怕,我会带你们走到院中,低下腰,捂住口鼻。”

    夏盼继续道:“跳进池塘里,明澈一炷香便会带人回来,我们从后门冲出去。”

    夏盼尽力讲的轻松些,她感到媚娘的手紧紧抓着她的胳膊,她返握她,看着她温柔道:“外面或许会有坏人想杀我,不要怕,不要看,站在我身后,知道吗?”

    媚娘眼中含泪,凄凄地点了头。

    “若是明澈没回来...”卉儿忽然神情恍惚,颤颤开口。

    “他会回来的,也会接应我,”夏盼坚定地说,看着卉儿:“就算没有,火烧了半柱香,也会有人发现的。他们不会冲进来,只会等我出去。一但我们冲出去,你们不要看任何人,只管跑进醉花楼,然后将楼死死关上知道吗。”

    卉儿已经点了头,开始将自己的外衫脱了,从梨染的柜中,找了几件易于行动的衣服将自己包起来。也给霏雪,和媚娘翻着东西。

    媚娘却还是攥着她。

    夏盼知道,媚娘不似霏雪,见识宽广,也不似卉儿,从小便历经苦难。

    于是抱着她,安慰她。怀里的红衣姑娘抽泣着,紧紧地楼着她的腰,从口中说了一句话:“可是我们走了,你怎么办?我不想丢你一个人,可是,也不想给你添乱。”

    夏盼怔住,眼角湿润,媚娘从进了醉花楼,便很依赖她。

    但娇气的她,一开始其实并不受夏盼喜欢,直到时间久了,那红衣美人,便是夏盼哭一场,躺一下的所处了。

    她帮着媚娘将发重新挽起,只用一只簪子,将所有头发束了起来:“我武功好着呢,你就听话,跟着卉儿回了醉花楼,别让楼里少了一副碗筷,就好了。”

    媚娘终于起了身,她不要做她的拖累,她将那身红衫褪了去,穿起了卉儿准备好的衣服,她束着发,穿着一身男子常服,也是一个别有味道的美人。

    夏盼总算放心的笑了笑,转头对霏雪道:“你怕是要留下来陪我了,我不会让他们伤害你的,你带着我这么一张脸,怕是去哪儿都不会太安全。”

    霏雪早已干净利落的收拾好了自己,轻轻笑道:“当日我是连夜奔波,受了伤才被你救了,现在我是康健,你却病体未愈。想来也不知道是谁要保护谁了。”

    夏盼报之一笑。静静等待良机。

    与此同时皇宫

    顾怀辰于前几日便发现,宫中有了药味,当日并未多想,再到后来,便传出消息,陛下似是在每日服药,药浴。

    今日入夜,陛下竟传他入宫,说是连日身体不佳,遣他去处理政务。

    入了宫,陛下就半躺在长青殿的软塌上,身上药味浓厚。

    顾怀辰问道:“父王如今身体怎么突然不爽利了。”

    陛下并没打算隐瞒,闲散道:“陈年旧疾了,一直没有好好治,如今拖得已经是,病体残躯了。”

    顾怀辰一怔,自己父王什么都可能说,偏偏是不可能说什么打趣的玩笑话,他心中震惊,放下朱笔跪了下来:“父王严重了,您只是忽然精神不济,如何称得上,什么病体残躯了。”

    “朕的身体,按着如今的方子治,大概也就只有个两三年的岁头了。”陛下看着顾怀辰满面慌张,淡淡开口:“不碍事的,朕早知道的,如今你也差不多该让朕休息了。倒是,顺遂了。”

    顾怀辰皱眉:“可否让儿臣府中医师,为您把把脉,他懂些民间奇方,许是有些不同的说法。”

    陛下点点头:“一个个都要来把朕的脉,传吧。”

    顾怀辰虽听着奇怪,但并未深思,传了老牛进殿。

    老牛颤抖地问了安,仔细的探了脉。

    惊讶道:“陛下,是哪位御医,与您说的,这身体还有连三年岁头?”

    顾怀辰突然怀了希望,抓着老牛问道:“可是有法子除疾?”

    老牛立刻反应过来,自己表现得有些失礼,立刻跪下道:“小人愚钝,陛下这脉象,依小人看,只有一年光景...”

    “放肆!”顾怀辰似是怒了,一脚踢开老牛,并未用力,只是先陛下一步将他踢到身后:“父王,儿臣有眼无珠,回去便会责罚他。望父王息怒。”

    陛下神色平常:“责罚他做什么,他说的没错,不少御医都说朕只有一年光景,他诊脉的功夫倒是不错。”

    老牛听着自己小命似乎是保了,立刻好奇心又上来了:“陛下可否将您的药方让草民看上一看?草民闻得出陛下用了药浴,可心中好奇,这药浴,如何祛毒啊...”

    陛下闭目假寐,并未多说,摆了摆手,唤宫明拿了过来。

    老牛细细看过,第一张纸,便震惊万分的僵着头看了看顾怀辰,又重新抚平心绪,看着纸张上的药方,用法。心中已是镇魂荡魄,受着巨大的冲击。

    而后将药方小心翼翼地归还,几乎是颤着牙,说道:“这药方乃是惊奇之作,未有此计才能保陛下三年无虞,甚至可以延寿至五年。”

    陛下这才微微抬了眼,心中几分赏识。就连谢御医,看药方都足足有半个时辰,才反应过来,感天呼地,激动地难以言表。

    陛下有几分兴致,问道:“那你看得出是出自何人之手么?”

    老牛一惊,几乎是下意识地仰头,朝着顾怀辰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