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教科书式的碾压

    白起拉回思绪，抬了抬头。

    天色呈显着黎明前的灰暗。

    晨风如刀。

    肃杀的初秋荒野里，他独自漫步。

    远处的树下，除了四名披甲刀客，还有一个裹着黑色披风的英俊男子。

    他叫南山啸，是南山府府主义子，是浩然正气宫的门徒，亦是唐门看中的外姓天才，在飞刀一道上，造诣很深。

    南山啸不慌不忙，从怀里掏出一只铜色的巴掌心大小的罗盘。

    这是妖气罗盘，只要有钱，就可以在大光明寺购买，虽然仙人无法卦算，可对于妖怪的去向的掌握却是很准。

    这测妖罗盘的优点是准确，缺点是范围有限。

    他双目静静盯着罗盘，看着那金色指针“滴溜溜”地转动。

    啪。

    指针停下。

    最终落定指向了走来的男孩。

    南山啸再抽出怀里的画像看了看。

    他再无怀疑，来的孩子就是失去了力量的妖皇，是个愚蠢地来自投罗网的妖皇。

    是王者败北，所以来独自迎战么？

    可是为什么妖皇会是个胖子？

    可笑！可悲！

    “不管如何，正邪势不两立，人妖更是殊途，今天我南山啸就要替天行道，将你拿下，好叫这史书留下我的大名。”

    只不过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南山啸忽然仰天发出一声鸟鸣，鸟鸣幽幽，在黎明前的灰暗天空里传荡出去。

    很快，窸窸窣窣的声音从远方响起，又从四周向此处包来。

    南山啸这次出来，一共带了三百八十六名死士在目标区域巡视，谨慎起见，他一声口哨，就是全部唤来了，然后围杀这鼎鼎大名的落魄妖皇。

    白起停下了脚步，站在距离他大概五十丈的地方。

    南山啸得意地看着他，胜券在握，俯瞰着走来的男孩问：“魔姑呢？”

    白起不说话。

    南山啸冷哼声道：“你们妖族都是蠢货么？一个个失去了力量，却要跑出来送死，如果我是你，我就会逃，拼命地逃。”

    白起问：“能逃去哪？”

    南山啸一愣，哈哈大笑起来：“不愧是妖皇，真是有自知之明，看在你自己上来送死的份上，魔姑我会好好照顾的，听说她可是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就算是变成了女童，也是别有一番滋味吧？”

    白起问：“你是什么人？”

    南山啸看他就像看着死人一样，悠闲道：“我乃本府府主南山鹤义子南山啸，师从浩然正气宫。”

    白起带了几分冷嘲，反问道：“浩然正气宫？”

    南山啸微笑道：“人妖殊途，能让她多活些时候，本大侠已经是很有良心了。当然，如果我与义父用腻了这物品，就会转赠给其他贵人，毕竟妖皇你的本相珠已经足够了。”

    白起轻轻“呵”了声，然后闭上了眼。

    南山啸奇怪道：“你在等什么？”

    白起温和道：“等人齐全了。”

    南山啸一愣，他忍不住欢乐地笑了起来，只不过他忽然生出了一丝警惕。

    妖皇是不是有什么底牌？

    但灵气全失的现在，就算有底牌也应该无法使用才是。

    南山啸眯了眯眼，侧耳倾听。

    秋云如鳞。

    从高空俯瞰。

    凌晨的密林外，是逐渐逼近的死士，也是缓缓收缩的圈子。

    死士们已经赶到了，正压着长刀，取出了连射弩，颇有层次地包围向那男孩，只待南天啸一声令下，就会万箭齐发。

    南山啸顿时有了底。

    他重重哼了声，唇角上翘，也不见有什么动作，披风一掀，便是一道劲风掠出，掀起的披风还未落下，一把飞刀已经从中疾闪而出。

    扑！

    白起没躲闪，脑袋瓜子上顿时插了把刀。

    但他木然地拔下刀，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缝合了，这是天赋灰女娲的自动疗伤。

    南山啸愣了愣，是幻术么？

    一刀不行。

    那看我八刀夺魂。

    左手右手交叉，十指瞬间夹出八把飞刀。

    八道冷冽的刀光分射八处要害。

    扑扑扑扑！

    八八飞刀插入男孩躯体。

    他站了片刻，那些飞刀被他低头拔出，又随意丢在一侧。

    南山啸愣了愣，这特么还不死？

    旋即双手挥舞，披风就如浪涛般翻腾起来，汹涌之中，刀光激射，一道道化作白蛇般的长练。

    短短数息，他披风里的二百把飞刀已经全部射出。

    刷刷刷！

    白起全身插满了飞刀，甚至连背后都有。

    显然南山啸掌握了“飞刀转弯”的技巧。

    用完这一切，南山啸一扯披风，唇角露出自信的弧度。

    倨傲而自得的声音响起：“不得不承认你确实挺耐打，本体应该是个厚皮的畜生吧？但可惜面对我，还是没用。只是，能够死在我天女散花的手法之下，你也可以瞑目了。”

    没有人可以身上插了两百把飞刀还不死。

    但下一刻。

    他表情凝固了。

    白起还在一步一步往前走着，他双拳捏紧，表情很挣扎。

    他是真的难受，病快发了，浓郁的危险感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他的神经，但还不够。

    他全身冒出刀柄子，仿佛没有任何痛觉地往前走着。

    目光瞥了眼已被分尸的豹子，露出了坚定之色。

    南山啸的自信粉碎了。

    这...这还是人吗？

    他开始往后退，连同身侧的四名披甲刀客都拔刀后退。

    白起又进了一步。

    南山啸胆战心惊，终于忍不住扬声喊着：“杀！！杀了他！！”

    随着他的声音，四周密集脚步声迅速响起。

    三百八十多死士手持钢铁连射弩，从周围树后飞快奔出，队呈三列，有序而带着时间差地扣动扳机。

    嗖嗖嗖嗖！！！

    瞬间，漫天箭如雨下，毫不停歇，如飞蝗般向着中心的男孩落去。

    白起身形频繁地顿着，每一支箭矢带着的冲力都让他微微侧个头，收个腿，稍个息...

    很快，他变成了刺猬，但却依然在箭雨里前行。

    “快了，快了。”他声音压抑着。

    南山啸震惊了

    这还没死？

    “射，给我继续射！没听到吗，他自己都说快了，射！！”

    南山啸嘶吼着，他已经快疯了。

    这是什么东西？

    怎么还不死？

    “杀！！杀了他！杀呀！”

    就在这时，白起停下了脚步，他抬起了头。

    嗖。

    一根箭矢又射入他眼眶之中，穿透眼珠，带着他插满箭矢的头颅往后动了动，可是白起却没有半点疼痛之感，他甚至也看不出难受的模样。

    悚然而静谧的气氛蓦然降临。

    在场所有人都生出一种被狩猎怪物盯上的感觉。

    “杀！”

    白起口中忽然吐出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声音，他终于发病了，第二人格因为足够的危险而触发了。

    “杀...”

    “杀？”

    他发出三个不同音节的字，但声调却越来越古怪，从紧张到平静，再到一种近乎于爆裂的狰狞。

    下一刻。

    “哈！！哈哈！哈哈哈哈！！”

    狰狞的狂笑声忽然响起了，林子里充满了满怀恶意的戏谑笑声。

    “十...”

    “九...”

    “八...”

    “小可爱们，还过来干什么，可以开始逃了，数到一，我可就来找你们咯。”

    令人不寒而栗的声音幽幽地响起。

    森林的温度开始升腾。

    秋日的寒凉，被这高温冲击，加上林子里的水雾与缓风，竟是多了些茫茫的薄雾。

    雾气渐浓，灰白而不详。

    南山啸瞳孔睁大。

    所有的弓弩死士下意识地垂下了手，停止了射击，似乎是明白了射击只是徒劳。

    “嘶嘶...杀！”南山啸颤抖着吼出一个字。

    周围有三百多名死士，这些死士可以拦住吧？

    他要去告诉义父，妖皇...妖皇他...

    死士们连死都不畏惧，可此刻却竟没一人拔刀冲上去，他们的意志已经崩溃了，剩余只是本能。

    “怪...怪物啊！！”

    “救命，救命！！”

    “逃吧，逃吧，啊啊啊！！”

    死士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意志，南山啸也终于失去了理智，他的什么“人妖殊途，在史书上留下一笔”，“能让这妖怪多活些时候已经是自己仁慈”之类的想法彻底泯灭了，粉碎了。

    他脑海一片空白。

    所剩下的只有逃。

    无边的恐惧已经支配了他所有的念头。

    如今林子中央的存在却并不理睬他们所有人的反应。

    只是用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语气在继续着安静的倒数。

    “三...”

    “二...”

    “藏好了没有，小可爱们，我要来了，就要来了。”

    他的声音甚至带上了一种兴奋到颤抖的温柔。

    “一....”

    倒数至终点。

    雾气已臻至浓郁。

    林子里瞬间炸响了撕裂耳膜的轰鸣，大地震动，似是无数流弹破空呼啸的撕裂声，又有着巨人挥舞魔斧横扫一片林子的摧枯拉朽声。

    旋即是一声又一声的痛苦哀嚎，还有惨烈到无法形容的血腥场景。

    片刻后。

    残肢血肉散落的破碎森林里。

    赤身的少年眼神纯净，他已经挖好了一个墓，然后双手托着已经死去的豹子尸体，将它轻轻放入黄土中。

    一抔一抔黄土被撒下，直到豹子的尸体被整个淹没。

    白起夯了夯实，又艰难地扛来了一块还算平整的石板，竖立在墓上，随意取了一截断肢，停在墓前，想了想，写了“一座妖墓”。

    他抬起头。

    入目的是极具冲击力的血腥世界。

    “好了，欠你的情，还了，我还是我。”

    白起一侧头，看着身后的红衣女孩。

    女孩正面红耳赤望着他，蓦然尖叫道：“啊啊啊！！小爹爹，你个死不要脸的！！”

    白起：∑(っ°Д°;)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