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何谓缘分？（上）
出生在同一家庭，裴褚琇身上有很多和姐姐相似的特质，可是姐妹俩在某些方面也存在着差异。 尽管年长，裴珠泫的心理年龄却不见得比妹妹要大，有时候裴褚琇甚至觉得她的这位亲姐姐心里面还藏着一个没长大的孩子，仍然怀揣着梦幻的想象。 裴褚琇则截然不同，她和姐姐都做过脸赞，虽然还没工作却也频频接触过社会的她看待事物的角度会比同龄人要现实得多。 裴珠泫和林深时的绯闻最早传回大邱时，连裴母都没怎么在意，偏偏裴褚琇有些上心。 她倒不是通过几张照片就神奇地感应到了姐姐和那位林理事之间的微妙气氛，单纯是看过林深时的长相后，她认为姐姐如果真和这人谈恋爱，好像也不是毫无可能。 这就是裴家姐妹的相同之处了，取向类似。 打小裴褚琇就知道，通常她看得过去的男生，放在姐姐那里，一般也是比较入眼的类型。 更别说……林深时的外形在她看来，还不是普通的顺眼。 当然，毕竟当时是远在首尔的人和事，裴褚琇只是稍稍留意就选择抛之脑后，没再挂心。 谁知道，这件事居然还有后续。 裴褚琇没想过自身的想法会成真，她更没想到性格腼腆内向的姐姐竟然会胆子那么大地试图去触碰新人的恋爱禁忌。 不过，等到回过神来，裴褚琇就发觉这是一桩好事。 对，一桩大好事。 很多人想当艺人、想当idol，说到底，无非是冲着这份职业的高薪与附带的社会影响力而去。 没有什么了不起的梦想，更没有什么伟大的目标。 裴珠泫一开始就是这样。 裴家人都清楚，裴珠泫已经比绝大多数的人要幸运了。 至少她成功出道了，还是在sm娱乐那样有名的大公司。 然而，idol的活动生涯是有限的，女idol更是如此。 在家的时候，曾经也有意向艺人方向发展的裴褚琇偶尔会非常担心姐姐的未来。 自家人知自家事，说句不好听又确是事实的话，裴珠泫整个人，也就只有脖子以上的部位能拿得出手。 关于这一点，裴褚琇从来不好意思当着姐姐的面讲，裴珠泫自己恐怕也心知肚明。 论唱功、论舞蹈，裴珠泫的水准都不算差，但也仅此而已，想要转型、想要在韩国的娱乐圈长久地扎根，裴珠泫估计也只能走一走万金油的演员路线了。 问题是，裴珠泫走运过一回，她能永远走运下去吗？ 裴褚琇的担忧就源于此。 所以她在听说姐姐找到了一位条件不错的交往对象后，她的反应和为人父母的裴母不太相同，她的内心更多是希望姐姐能抓住这段姻缘。 好男人不容易找，合适的好男人更难。 只要头脑不蠢，任谁都能看出来林深时之所以能当上sm公司的名誉理事，能力、背景，他总有一样出挑的，抑或二者兼有。 再加上，年岁相当、外貌合眼，又难得能这么快敲开向来不近男色的裴珠泫的心防。 任裴褚琇再怎么研究，她也很难挑出林深时的毛病来。 既然是这样，尝试来往一下又有何不可？ 总之，裴褚琇对姐姐这场萌动的爱情是持支持的态度的。 可是，无论事前脑子里转过了多少的弯弯绕绕，裴褚琇怎么也预料不到她会在此时就见到林深时。 裴珠泫耳朵好却是近视眼，裴褚琇耳朵好，眼神也好。 在前来首尔之前，她就看过好几遍林深时的照片了，因此她能够百分百地肯定，眼下她偶然遇见的这个人，正是林深时本人！ 要说慌张吧，够不上，要说意外吧，有一些，但总体来说就是有种糅杂的古怪情绪在心里躁动。 轻轻地像在搔着痒，导致裴褚琇完全无法收回注意力，不去留心坐在角落里的那道身影。 “呀，你在发什么呆呢？” 一只白皙的手忽然在眼前晃动，心不在焉地叼着勺子的裴褚琇一晃神，转过头去瞧着身边这道戴着鸭舌帽的娇小身影。 尽管没拉下口罩确认过面容，光是帽檐下露出的那双眼睛和刚才传到耳朵里的熟悉声音就足以让裴褚琇确认来人的身份。 她一下子张张嘴，抬起手想指向男人所在的方位，下意识又收住了声。 “你到底怎么了？” 在不太恰当的时机赶到这家咖啡店里来的裴珠泫在妹妹对面拉开椅子坐下，然后冲着她眨动眼睛，目光既带着笑，又显得疑惑。 不必去摘墨镜，她也能瞧出妹妹方才看到自己的惊讶，但这丫头见到她有什么好惊讶的？ 总算反应过来的裴褚琇思索了片刻，最终还是抿抿嘴，向姐姐扬起下巴，往旁边示意。 裴珠泫顺着妹妹的视线不解地回头望去，这一看，动作就立时顿住了。 即便她看去时，男人正低着头喝咖啡，她也通过轮廓，一眼就把他认了出来。 “怎么办？”裴褚琇手里抱着咖啡杯，凑近到姐姐跟前小声地问。 内心怎么想是一回事，实际怎么做是另外一回事。 哪怕裴褚琇再觉得姐姐和这位林深时理事如何般配，说到底要嫁人的又不是她，她不会擅自替姐姐做主。 在妹妹的注目中，头戴鸭舌帽的裴珠泫在座位上沉默了一会儿，接着就不说话地摇了摇头。 裴褚琇当即心领神会，心底不无遗憾地点点头，不再多说，也不再多问。 来首尔前，她从母亲那里听说了些事，现在再看看姐姐的模样，也明白了自己之前的那些想法可能更像是一个美好的念想。 反正裴珠泫不乐意说，她也不会问。距离她回大邱应该还有一段日子，如果有机会的话，她会想办法帮姐姐开解开解。 毕竟是别人的感情，她能做的事也只有这么多了。 在裴珠泫到来之后，明明咖啡店里的客人仍旧不少，待在其间的姐妹俩却都感觉气氛有点安静，安静到令人尴尬得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好在没过多久，裴褚琇就用余光松了口气地留意到那道角落里的身影推开杯子起身，看样子是准备离开了。 在他走过姐妹俩所在的桌子、拉开咖啡店的门出去的整个过程当中，裴褚琇情不自禁地留心着男人的一举一动。 令人失望的是，他没往她们这边瞟来哪怕一眼。 直到目送着那道背影消失在店门外面，裴褚琇才莫名叹了口气，喝完杯子里已经微凉的苦涩咖啡，伸出手去往姐姐面前的桌面敲了敲，说：“人走了。” 似乎在走神的裴珠泫抬头看来，她盯着妹妹，嘴里忽然冷不丁地说：“他……认出我了。” 本着不浪费食物的心态，刚拿起勺子想把盘中剩下的那小半块蛋糕吃完的裴褚琇一听这话诧异地看来。 “你脸上不是戴着口罩吗？” 裴珠泫轻轻摇头，语气很坚定地重复说：“他认出我了。” 裴褚琇想了想，蹙着眉放下勺子：“我刚刚没发现他往我们这边看了。” “他认出我了。” “不是，我知道……我的意思是，他如果认出欧捏你了，为什么连声招呼都不打？” 结果裴珠泫又抬眼和妹妹对视，脸上露出了一个说不清楚的笑来，旋而很小声地说：“正是因为认出来了，他才不跟我打招呼……” 裴褚琇像是呆了呆。 她斟酌了几秒，小心地问：“我怎么感觉欧尼你还挺开心的样子？” “因为他认出我了啊。” 不明就里的裴褚琇有些卡壳，不知道该怎么去接这句出奇坦率又难以理解的话。 目视着妹妹的面容，裴珠泫嘴边含着笑，很认真地对她说：“因为他认出我了……所以我很高兴。哪怕他因此没有跟我打招呼。” …… 推开咖啡店的门走出去几步后，林深时突然顿足，回头望了望，之后垂下眼，一语不发地转身继续往前走。 过了一会儿，他接到通电话，接起后听对方说了一阵，忽然问：“如果在看不见脸的情况下，一个人在大街上依然能从人群里把另一个人认出来，这种情况应该怎么理解？” “嗯？”对方愣了愣，旋即迅速会意，那副平静的口吻里多出了些怪异的意味，“如果你说的那个人是你，这就说明那个人已经被你铭记在脑子里了。” 林深时皱眉说：“这个答案太暧昧了。” “你是指含糊不清的暧昧，还是说感情上的暧昧？”对方调侃他，紧跟着不等他发作，又说，“如果答案不是你已经记住她的话，那就只有一个解释了。” “什么解释？” “你们很有缘分。”对方强调着说，“天生就有缘分！” 缘分？ 林深时略微怔然，最终莫名露出苦笑地重新抬步往前走，“这个答案太不现实了。” “那你究竟想怎样？” “我认为这只是偶然。” “偶然？” “嗯。” 男人深吸气，然后对着手机斩钉截铁地说：“我认为这是偶然，所以这就是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