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天雨连江
扭曲狂舞的银蛇隐去，隆隆雷声也越滚越远。 天雨倾泻，天色提前几个时辰进入黑暗。 天龙江水的气势比十几年前还要凶猛，春水汇聚入江更是增强了它的几分无情气势。 恶浪掀起、落下，再掀起再落下。 身似小山的啸海龙龟浮游在浪潮上，此时看来跟一手掌放在江面上没有区别。都是江海之上的浮萍。 九杀王在前，沙毅在左，烈焰飞凰在右，金老盘坐在啸海龙龟背上口中默念‘降魔伏心咒’。像潮汐升落的梵音极有穿透性，冲破狂风呼啸声和浪潮拍打声传到方圆数里。 虽然金老特意让梵音绕过剑齿兽，还是有些梵音进入剑齿兽耳中，痛苦的哀嚎几声灌了几口水强制忍住。 啸海龙龟随着浪潮颠簸不止，好几次几乎要倾覆，好在金老帮它稳住身体。 啸海龙龟要是四脚朝天，它也就是在水中翻个身的事儿，墨涵和沙绮就要被一浪拍的没影。 金老是王者任由狂风巨浪怎么肆虐，他依然稳坐如山。墨涵要是不用照顾沙绮，他可以抓紧啸海龙龟背上像锯齿一样的凸起稳住身体。 可他一手抓住啸海龙龟背上的凸起锯齿，用胳膊环抱着沙绮的腰。剧烈的颠簸让他不敢稍稍放松，稍有不慎沙绮极有可能被甩飞出去。 沙绮双臂紧紧环抱着墨涵的脖子，雨水拍打在脸上。四位王者要注意身后暗影宗的人有没有追来，还要时刻警惕水下的魔兽，分不出心来帮两人遮风挡雨。 狂风裹着骤雨拍打在两人身上，衣服全湿贴在身上，脸颊被拍的很疼，好在彼此感受到对方的温度。即便无声，也是最好的安慰。 狂风呜呜从耳边呼啸而过，沙绮翻起眼看着天空。有墨涵在她什么都不怕，只是雨水无休止的拍打惹恼了她从没发过的小小脾气。 她不明白生活在荒漠中的他们跟人没仇没怨，为什么有人要追杀他们，还害死了毒王伯伯。还有，为什么要千辛万苦来到这里，跨过大江又要到哪里去? 天雨连江茫茫无尽头，浪潮涌起的时候他看到的还是一浪接着一浪，浪浪相接无边无际。 墨涵第一次陷入了迷茫。如果再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他不知道会不会带着沙绮离开荒漠回到雷皇界又或者把沙绮送去冰宗。 皇族、暗影宗、无量界、五宗族，还有很很多多隐秘的势力，天下怎么争怎么抢关自己什么事！自己为什么要卷入其中?没自己天下就定不了了?为什么让无辜的沙绮也卷入其中?不做公主她一样可以开开心心的生活！ 墨涵脑海中响起个声音：世事如棋，每个人只是棋子。 “屁！我倒想看看这局棋到底是谁在下！棋盘掀了，下棋的人杀了，还有没有命运棋子一说！”墨涵无声咆哮。 “墨涵哥哥，我有点冷。”沙绮小声在墨涵耳边喃喃道。 沙绮的衣服湿透贴在身上，又顶着大风，实在忍不住颤抖起开。 墨涵心里一酸，用脸蹭了蹭沙绮的脸，冰冰的，安慰道：“我升点火，抱紧些。” “嗯！”沙绮开心的又抱紧些。 墨涵松开沙绮的腰，手掌快速变幻召唤出四道微弱的火灵符。火灵符围绕着两人缓缓转动，暖暖的温度把沙绮包裹。 金老感知到诡异的火灵符，微微睁开眼，声音从斗笠下传出：“墨涵，使出这火符的功法叫什么?” 墨涵犹豫下，还是说出口道：“封天箓。” 墨涵说完，金老突然睁大眼睛，他的气息节节攀升。 金老大笑，笑声在广阔的江面上回荡。 九杀王、沙毅和烈焰飞凰同时看向金老，都担心他是不是要控制不住心魔了，要是那样的话墨涵和沙绮会有危险。 “金老，您...”沙毅稍显紧张，金老的大笑确实出乎所有人都意料，他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金老的异常同样吓到了墨涵和沙绮。墨涵背对着金老看不到，不过他能从沙绮紧张甚至有点害怕来判断，金老听到‘封天箓’后性情突然大变。 墨涵猜测原因的时候，金老看着沙毅道：“保护好这俩娃儿，咱们就算葬在天龙江也值了！” 三人对视，根据金老的语气猜测。墨涵来自墨族，传说墨族的那块封天石有套功法就‘封天箓’。难道是真的? 参透了玄机几人心照不宣，相互笑着点头。本以为墨涵的身世不简单，没想到无量界还隐藏着这么大的秘密。 别说几人葬送在天龙江在所不惜，就是无量界四大护法覆灭万里河山哪怕是殒命也不会让皇族和暗影宗的人再踏入天龙族地域半步。 沙绮也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小声问墨涵道：“墨涵哥哥他们怎么变的这么激动?” “金爷爷的病好了。”墨涵答道。 墨涵对封天箓很苦恼，本以为去无量界就可以修炼封天箓，‘远古圣经、天龙城’几个字又一盆冷水泼来，要是找不到天龙城不等于废了? 一个天龙族圣女都睡几百年了，还能解开封印复活?墨涵感觉这事比看不到边的天龙江水还要渺茫。 四道火灵符像火炉围绕在周围暖暖的，倦意袭来，沙绮侧着头趴在墨涵的肩膀上睡下。 沙绮的淡淡体香让墨涵想起了荒漠中少有的青草地上绽放的花儿，一眼扫过，转过头可能就想不起它的颜色，有几片花瓣。 但它那种不与繁花争艳的娴静淡然、迎风欢笑的乐观和它那会使人心里沉静的清香一样，只能珍藏在心里，用灵识去小心翼翼感受，生怕靠的太近会因为呼吸引起的空气波动而干扰它的美。 现在这株圣洁的花离开了荒漠，在波涛汹涌江面上也能浅浅睡去。不惊也不怕，古树苍松畏惧狂风骤雨才让自己变成不可撼动的样子，而她，只是想做自己喜欢的样子，管你什么风雨浪潮。 雨水渐歇，少了雨水无休止的拍打安静了许。 茫茫江面上的浪潮汹涌依旧，乌云渐渐散尽，孤星伴明月，皓洁月色普照大江。 遥远的看到翻涌的浪潮上浮动着一条山脉的轮廓，啸海龙龟顺流而下，它的目的地应该就那隐约可见的山脉。 金老念着降魔伏心咒从没停止过，水下有强大的魔兽气息，有时候是一头，有时候是数头。也许它们畏惧四大王者的气息和金老的冥冥梵音才不敢轻举妄动。 剑齿兽在地面上无所畏惧，在水中谨慎很多。看它时而把头埋进水中东瞅西望的样子，要是水中有魔兽敢动它，它也不介意一较高下。 墨涵很喜欢它那种犯傻充楞的劲儿，也可以说是犯我者必杀之的气魄。 墨涵相信毒王伯伯会拦下暗影宗的人一段时间，但终究不敌。按照时间推算，暗影宗的人差不多追过来了吧。 茫茫江水上他们要分散寻找些时间，可最终会追上来。 墨涵回过神，发现九杀王消失了。 他不想书生伯伯像毒王伯伯一样，一眼诀别再无相见。 以书生伯伯的性格要真打算离去，他会给沙绮和自己告别，最少会给自己暗示。离别虽伤，世人终难避不过这份矫情，哪怕是装出来的豁达。 墨涵想到这里，心里也舒畅很多。 皓月斜落，离那颗孤星越来越远，天色出现微亮。 浮游在江面上的山脉起起伏伏，虽然很模糊，也能感受到巍峨的气势。按照啸海龙龟的在顺流江水中的速度，两个时辰大概就可以到了。 沙毅传声对墨涵道：“前面就到龙门山脉了，上次没到，这次恐怕也到不了。麻烦你照顾后小绮，你们到了我心愿也了了。” 顺江夜行两千里便可到达龙门山脉，如果从荒漠内径直往龙门山脉要多走几千里的路程，花费的时间会更多而且会更加凶险。 这条路是几百人用命寻觅到的，也是几人最后的逃生路。 “沙毅，差不多送这畜生走了。好言相劝一路不听，也只能这样了。”金老言道。 水下有一头蛟龙，墨涵的感知到它的存在。它的气息比四翼毒王蟒要强大许多，更何况蛟龙遇水能兴云吐雾更擅长翻江倒海。 蛟龙一直试图阻止一行人往龙门山脉方向前行，如果再往前，它必会不顾金老的冥冥梵音和王者之气发起攻击。 蛟龙不是天龙族血脉，是巨蟒历经数百年才修炼成，再历经上千年才能成为角龙。历经劫难它有这般果报，杀之实在有违天道。 它守护天龙江阻止人接近龙门山脉没有错，而墨涵前往天龙族圣女殿必要经过龙门，同样不容妥协。 不过，金老不会让它对墨涵和沙绮造成伤害。 杀了又如何，背了这么多业障，他也不在乎再多一分。 “火族丫头，你看好两个娃儿。”金老对烈焰飞凰道。 烈焰飞凰在金老眼中也是晚辈，因为天龙族圣女一事烈焰飞凤陨落不说，还让她不能回族内承受这么多年的苦，金老也是心疼。 “是，金老”，烈焰飞凰轻轻落在啸海龙龟背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