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七章 难熬的夜

    情况果真跟李文广说的一样。

    在事发现场被吓得就醒了一半的女孩，上了救护车之后，王鸽才刚起步，人就又因为肠胃之中酒精的吸收而昏睡过去。

    要不是看着这个姑娘中途还醒过来一次，李文广甚至想要在车上给她洗胃了。毕竟酒精中毒这个东西，也还是有一定的生命危险的。

    大家因为这个人忙前跑后，累得要死，还担惊受怕，可是车上这主儿却是睡得香甜，呼噜打的那叫一个响，王鸽关上了驾驶室与后车厢之间的玻璃，都能听见后车厢里的声音，李文广和高翠萍就更不用说了。

    派出所的民警没跟着一起上车去医院，估计也是不想跟这个人有更多的交集，不想惹上麻烦，反正人的身体是正常的，智商情商也是正常的，无非是喝多了就而已，交给医院完全没有任何问题，找找家属陪同一下，等酒醒了就好。

    不过在帮忙寻找家属的事情上，派出所的民警们还是上了心的。

    这个姑娘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喝了那么多酒，身上手机也没有，包也没有，衣服穿的少，不像是有口袋的样子，他们连夜查了监控记录，找到了这人喝酒的酒吧。

    民警们居然顺藤摸瓜，抓了一个趁着这姑娘喝酒，偷走了她的手机和随身背包的贼！

    那贼也是倒霉，这要是放到平常，有人报警说喝多了酒，丢了包和手机，警察其实是不怎么想管的，随便查查，查到了就查到了，查不到也就算了。谁让你喝多了不看好自己的财务，让贼人有了可乘之机，算是花钱买个教训吧。

    可是这次，警察们为了查到这个女孩儿的具体情况，还真的是动了真格的了。犯罪分子前脚刚偷完，没到两个小时，钱还没捂热乎，手机还没来得及销赃，就被民警一脚把出租屋的门给踹开了，被抓的时候还是懵的。

    当然，其中曲折王鸽并不知道，他只知道这救护车还没到医院呢，警察就给高翠萍打来了电话，说是找到了这个女孩儿的前男友，但是前男友不想管这事儿，好在也是给了一个其他的电话。

    电话打过去，是女孩儿的一个朋友接的，朋友又通知了父母。

    “本地人，二十六岁。”高翠萍敲了敲驾驶座后面的窗户，“王副队长，跟你年纪差不多，你可要对人家负责啊。”

    王鸽哭笑不得，没理这茬，这谁顶得住啊？

    只是这个姑娘以前还真的谈过恋爱，看来两个人之间是真爱了。恐怕今天上演的这一出，跟那个前男友也有一定的关系。

    但是王鸽并不想深究下去，反正人已经救下来了，自己吃点亏就吃点亏吧，反正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损失。

    王鸽决定不把这件事告诉林颜悟。

    当然他不是害怕林颜悟知道了之后，会因为这件事情而生气。

    他只是怕林颜悟嘲笑他，这事儿够林颜悟那小丫头笑上一整天。

    抵达医院之后，王鸽和李文广发现凭他们两个人的力气很难把人从车上抬下来，只好找了几个护工大哥做帮手，这才慢慢把人抬下车。而病床上的这个女孩儿仍旧睡得很死，摇摇晃晃根本没有一点儿醒过来的意思。

    “抽个血，根据情况给点儿纳洛酮，尽快让她出院。”李文广对高翠萍说道。

    “哟，大半夜这是锻炼身体去了？”周华正好从急诊室里走出来，看到推着车子的王鸽满头大汗，又看了看躺在床上的病人。

    “有这么锻炼身体的吗，去去去别碍事。”王鸽心想我这今天晚上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倒霉啊！待会儿这病人的手续还得自己帮忙跑了办了。

    数字没拿到，反倒是碰一鼻子灰！

    纳洛酮缓解镇定剂药物中毒的效果是很好的，当然对于酒精这类麻醉剂中毒也有同样的效果。稀释血液，加快代谢循环，利尿，然后再配合纳洛酮进行酒精的解读，相信病人将会在很短的时间内醒过来。

    李文广甚至没有把人安排进急诊室，那里面的人有的生死攸关，有的血肉模糊，而这个只是喝醉了酒，连观察病房都用不着去，就只是随便在观察病房外面找了一个走廊上的床位，把人丢在那里输液，让护士定时去看一眼就行。

    而王鸽则是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办理完了所有的入院手续，然后尽快的逃离了现场。

    他真的是害怕这个女孩儿醒过来之后仍旧保有一定的记忆，然后死缠着自己。医院就这么大，救护车队就这么近，这要是被纠缠上，还不被人笑话死啊。

    他尽量不把自己当成新闻的中心。被这件事情一搞，王鸽原本沉重的心情反倒是轻松了起来，抬头一看时间，已经是凌晨零点三十分了。

    坐在办公室里的他一动不动的看着挂钟，脑子里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然后沉沉地叹了口气，或者说，松了一口气。

    看了足足十几分钟，他才发现自己还握着黑色签字笔呢，刚才想要写出车记录，低头一看却一个字都没有写下去。

    王鸽这种出神想事儿的情况，自己还觉得有些尴尬，万一被别人看到了还不得觉得自己是个神经病？可他不知道的是，不论是白班中班还是夜班的同事，在刚开始看到他握着笔走神的时候还觉得这个人有些奇怪，时间长了，次数多了，也就习惯了，大家真的都不在乎。

    谁还没点儿怪癖啊。王鸽这种不伤害别人，不影响别人的怪癖，其实挺好的，只不过他自己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而已。

    其实出车记录是真的没什么好写的，王鸽刚开始写，还会因为某些病人没有救过来而感到不舒服，但是现在他已经学会了写这个东西的时候，尽量客观描述，不过脑子，不让这些负面情绪影响到自己，因此还真的有点儿奋笔疾书的意思。

    王鸽的字儿并不好看，写快了就更难看了，好在还能辨认得出来。他到现在也无法理解，到底填写这个东西的意义是什么。难道是除了医患纠纷的时候当作凭证吗？反正现在他还没出过什么医患纠纷，也没被检查过什么出车记录。

    “小王，你说写这东西到底有什么用啊，除了增加压力，给自己增加心理负担……”何盛也在填写出车记录。事实上他在王鸽去出车之后，自己也马上出了一趟急诊，车祸现场，酒驾的豪车司机撞死了晚上吃完夜宵的一家三口，现场惨烈，没有一个能救下来的。

    警察去的时候，那豪车司机还叼着烟卷在路边躺着睡着了，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事儿。

    原本何盛是要去救那不幸被撞伤的一家三口的，可是现场大夫们就已经宣布病人死亡，何盛无奈，只能把那个酒驾的司机给带了回来，抽血检查，进行醒酒治疗。

    那个司机全程戴着手铐，醒过来的时候甚至有点儿懵。

    “都是带喝了酒的人回来，你说这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何盛又说道。

    “这么说来，还是王鸽那边儿那个自杀的病人好。自己喝了酒，自己死了，不耽误别人，更不连累别人。”杜伟平说道。

    几个人就这么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时间慢慢过去，到了凌晨一点半。王鸽总觉得今晚真的是特别难熬。

    毕竟天界的神迹是否真的出现，地府到底能不能成功的阻止他们，王鸽只能到第二天早晨才能知道。他十分迫切的想要知道结果。急也没有用，时间的快慢是自然规律，神定下的规律，是不能被改变的。王鸽只能耐心的等，无论这种急切的心情将今天晚上的时间拉到多长，折磨也只能王鸽自己受着。

    “再来一个任务吧，再来一个，让时间过的快一点儿。”王鸽在内心之中祈祷着。

    果然，乌鸦嘴这个东西不论是正的还是反的，都十分灵验。

    “救护车队请注意，接芙和谐蓉区火星街道派出所通知，于火星镇凌霄路二十六号附近发现一个伤员，意识不清，具体情况不明确，请求一辆救护车马上出车！”

    王鸽算是服了。火星镇那一片儿距离最近的是南湖省马王堆医院。

    近到什么程度？两条街区，走着去都不超过十分钟。这意味着要是在发现了病人或者伤员，哪怕是背起来扛起来走，用不了太长时间就能到马王堆医院的急诊。

    更何况马王堆医院是有120调度中心的，而且那些派出所的警察也是有车的。

    仿佛是为了解答王鸽的疑问，护士在任务通知之中继续说道。“马王堆医院处于停电状态，仅使用医院的柴油发电机进行供电，电力相关部门正在进行抢修。整个火星镇百分之八十的地区陷入停电状态，恢复时间暂不确定。路上比较危险，请司机小心。”

    毫无疑问，王鸽又站了起来，准备出车。那个地方他去过。先前有个重症病人要从马王堆医院转过来，还是王鸽去的呢。那边儿的道路名称倒是有点儿意思，凌霄路，紫薇路，可是路况就十分一般了。

    年久失修，坑洼不平，而且很窄，救护车在那边是开不起速度的。

    按照王鸽的记忆，那边路两边都是有路灯的，可是这大半夜的再加上停电，路况肯定是差的没边儿了。那也没办法，南湖省马王堆医院现在肯定是没有办法接急诊的病人了，自己这边又是距离最近的医院，该去还是要去啊。

    护工大姐只是简单的清理了一下王鸽的救护车，速度非常快。除了车厢里的酒气之外，车辆的情况还是很好地。也幸亏先前那个病人是没吐在王鸽的车上，否则可有的折腾了，这么一会儿时间可弄不完。

    王鸽跟护工大姐打了声招呼，赶紧驱车前往急诊部大门口。

    余波和孟娜从门口出来，直接上车。

    这孟娜上夜班，王鸽理解，毕竟刚才看到周华了，两个人正处于热恋期，如胶似漆形影不离，天天黏黏糊糊的，肯定是跟着周华一起调整到了夜班。

    这余主任上夜班是个什么情况啊。

    “余主任，你这……”王鸽看着后视镜里的余波。

    余波还是那副见了谁都笑咪咪的样子，精神头不错，倒是掩盖不了他的疲惫。“白天是张正，晚上是我，这几天医院里特殊情况，流感病毒你们也清楚，总要有一个人在岗位上。”这只是其中一个理由，另外一个理由，是在曹山下班之后放心不下自己的女儿，不肯回去，正好余波在，传染病科那边要是有什么事情，他还能帮忙盯着点儿。

    当然他并没有把这个原因给说出来。

    “赶紧去现场，派出所那边说那人只有进气儿没出气儿了。”孟娜说道。“别问，问就是什么都不知道。现场太黑了，也没有路灯，他们只能把手机的闪光灯当作手电筒用。车大灯也不好用，看不太清楚。”

    “那我们去了……”余波犹豫了一下，“优先把人送到车上诊断。”

    王鸽沉下心，“知道了。”进入工作状态的他果然忘记了很多烦恼。

    车辆由南向北行驶，然后穿过远大一路下面的立交桥，再左转一下就进入了火星镇的范围。果然，刚到这一片，周围整个就暗了下来，只有远处的灯光还亮着，不断路过的私家车的大灯提供了十分有限的照明，整体环境看不太清楚。王鸽车上的网络定位也并不是很准确，但是由于自己曾经来过这里，哪一条路是凌霄路他还是知道的，就算是天黑，也能够凭借灵魂力量去判断位置。

    “这个地方……有点儿阴森啊。”孟娜说道。

    “老城区，又旧，这大半夜的路上没什么人，还停电，能不吓人么！倒是这种情况下还能有人发现路边有病人晕倒，还能报警，眼神可以说是很好了。”余波说道。

    王鸽又在一个路口右拐，车辆刚一转过去，就看到前面一辆正闪烁着红色与蓝色警灯的警车。“看来我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