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二章 示好

    王鸽的车辆行驶到了右转路口，这条车道是右转与直行共用，右转在一般情况下虽然不需要等红绿灯，可是无奈前方车辆是直行，被红灯拦下，王鸽也只好等在后面，心想着过了这个路口，路况应该好一些，路程还剩下一半，时间还剩下十五分钟，似乎还来得及。

    只要开快点就行了，当然，是在不违反交通规则的情况下。毕竟这不是自己的车，给人家弄个违章可就麻烦了。

    王鸽正等待着前车起步，猛地听到副驾驶车门响动，居然被人拉开了。这辆车没有行驶自动落锁，反正是大白天王鸽上了车也有懒得锁车了，居然有人去开他的车门。

    该不是乞讨的吧？这胆子也太大了。湘沙市街头是会有这样的情况，在一堆车辆等待红绿灯的时候，老头老太太便会举着不锈钢小碗挨个敲窗户乞讨。除了乞讨之外，还有发小广告的，卖烟卖槟榔的。这群人穿梭在马路中央，可一点儿都不怕死，在王鸽看来这是十分危险的行为。

    只是很少会有人去主动拉开别人的车门罢了。王鸽转头一看，还不如来个乞讨的呢。

    打开车门的居然是虚紫。

    自从上次阎王大人与王鸽见面后，他足足有四五个月的时间没看见过虚紫了。反正阎王大人几乎已经解答了他的所有疑问，也用不着麻烦虚紫了。

    只是阎王大人在当时答应不找虚紫的麻烦，王鸽总是有那么点安心的感觉。在得知虚紫与他签下赌约，是阎王大人的授意之后，王鸽脑子里面总是有一个疑问。

    如果阎王大人没有这个授意，当时的虚紫会给王鸽一个机会吗？这个问题很快被王鸽给想明白了。虽然阎王大人授意虚紫，但是在授意之后却抹掉了相关记忆，虚紫本身的温柔和心软是其性格之中与生俱来的。只是她手里没有赌约绳，可能会通过别的方式进行赌约吧。

    而对于虚紫，王鸽也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情感。这个死神给了自己机会，又戏弄过自己很多次，可是归根结底，两个人在这件事曝光在阎王大人面前之前，还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然而到了现在，阎王大人已经知晓，并且决定维持现状，让王鸽继续完成赌约，虚紫的存在似乎就没有那么重要了——反正这个赌约的本质是王鸽与阎王大人之间进行的，有没有虚紫无所谓，管她死活干嘛？

    可王鸽还不是一个没良心的人，虚紫给过自己机会，还帮助过自己，必定不能忘恩负义。而且，一段时间没看到这个行踪神秘的诡异死神，还真有点儿想她，抱着这种复杂的心情，在虚紫坐入副驾驶座的时候，王鸽并没有阻拦，只是看着她。

    而虚紫对于王鸽也是这样的感觉！虽说人鬼殊途，可是死神毕竟是有感情的，虚紫的感情尤为丰富。在死神生涯之中，她还是第一次跟一个人类有过这么多的接触与对话，平时在进行工作的过程中虽然能跟那些灵魂说上几句，但他们都是死人，而且交流甚少，都是些死亡之后的规定。可王鸽是个正儿八经的活人，对话内容虽然也都是地府那些事儿，感觉却不一样。

    虚紫并不会经常出现在王鸽的身边，一来二去，她便十分珍惜与王鸽说话的机会，尽管一人一死神经常互怼，可她却乐在其中，觉得很好玩。时间一长，似乎还有了那么点儿依赖的感情在里面。

    这样的场景并没有引起路人和身后其他司机的疑虑，天气寒冷，还在下雪，一个拎着雨伞的年轻女孩儿上了刚好停靠在这里，来接她的男朋友的车。

    于是，雷凌车后面的那台车中，有了如下对话。

    “你看看人家，来接女朋友来了。对女朋友多好啊。你再看看你，打了十几个电话才来借我。”副驾驶坐中的女孩字对自己盯着红绿灯的男朋友说道，还在往嘴里塞着薯片。

    “是啊，你要是跟人家妹子那么漂亮，身材那么好，我天天跟在你旁边。你还吃，胖的跟猪似的。”那男人看着红绿灯由红色变为绿色，第一辆车已经走了，可前车还是一动不动，又气又急，按下喇叭催促，“在车里腻歪！打炮回家打去！开个破雷凌，拽什么啊。”

    而他的女朋友则是白了他一眼，心想着怎么跟他分手。

    “愣什么啊，后面车都催你了。”虚紫坐在了副驾驶座，将紫色的长柄雨伞收了起来，放在穿着紧身牛仔裤的双腿中间，身上的淡紫色短款羽绒服上，没有一丝水渍，淡紫色的头发也是十分干燥的。

    王鸽也听到了后车的喇叭声，打着右转灯，换挡起步。“安全带系好。”

    “什么意思？怕我受伤？老弟，我大小也是个神……神是不会受伤或者死亡的，除非直接伤害到我的能量体。据我所知……人类世界还没有这种东西，只有阎王大人能有这种权力。”虚紫嗤之以鼻，对于王鸽的建议无动于衷。就算是王鸽胸口上的镇魂牌，在死神靠近的时候也只会感觉到异样，或者不舒服，对能量体伤害并不是很大，更别说那镇魂牌本身就是虚紫亲手打造的了，身上具有她的气息，因此虚紫靠近王鸽并不会产生驱散效果。

    这辆车还是有安全带提醒的，只有驾驶与副驾驶坐上去之后不绑安全带才会有提示音，按照道理来说这提示音早就应该响起来了，可是虚紫上来了以后却没有任何响声。

    事实上，虚紫的坐是漂浮，只是改变了漂浮的姿势而已。只要她想，就可以让自身灵魂体的重量随意改变，座位压力传感器感知不到重量，自然是当做没人了。

    “前面是快速路，有交警，你又不打伞，谁都看得到。副驾驶不系安全带会被拦下警告，处二十到二百块钱罚款。你现在懒得绑也行，待会儿罚款你交，还是照样得绑上。”王鸽嘿嘿笑了一声。

    “得，牙尖嘴利。”虚紫给自己绑上了安全带。“小女朋友跑了，火气别发我身上。”

    “没冲你发火。”王鸽目视前方，上了环线，开始提速。

    “真不用我给你找找？没准人家心里还想着你呢。”虚紫看着王鸽的侧脸偷笑。

    “不麻烦您了。”

    “你们这些年轻人啊，一个个的口是心非。刚才我去提取了一个小孩的灵魂，诶，就跟你差不多大。跟女朋友吵架，自杀了。灵魂离体之后那个后悔啊……啧啧啧。”虚紫一边摇着头一边说道，“太惨了，我都不忍心看，赶紧把他带回地府轮回去了。”

    王鸽像是没听见一样，打开了汽车的收音机，选了个音乐频道，将声音调大，盖过了虚紫说话的声音。

    虚紫终于不说了，手腕凭空一翻，对着那音量按钮一指，音响瞬间静音。“不想听？还是忘不了？”

    “姑奶奶，你该不是来这给我讲故事的吧。”王鸽没再调整音量，仍旧目视前方开车，“我也用不着你说教，你死的时候也没谈过恋爱。”

    “可是我见得多啊！”虚紫提高了声音反驳道，“算了。说那么多也没用，你这个人啊，撅起来八头牛都拉不回来。说正事儿。好消息。”

    通常来说，虚紫带来好消息的同时几乎都会带来一个坏消息，只是这次居然没有坏消息，倒是让王鸽有些意外。

    “还有什么正事儿？”王鸽终于转过头看了一眼虚紫。

    “你妹妹的眼睛。如果可能的话……在消除她特殊能力的时候，就可以让她恢复视力。”虚紫说道。“这是阎王大人的指示。”

    “你是说……她有恢复视力的可能？”听到这件事有关于王佳欣的眼睛之后，王鸽瞬间来了精神。“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无论是怎样的代价，他都愿意去做。在上次与阎王大人的交谈之中，王鸽忘记了王佳欣的眼睛这件事情，只好事后又拜托虚紫去帮忙询问。

    毕竟虚紫他可以随时召唤，而阎王大人则是忙的要命，不可能随时到他的身边来。

    王鸽没那个胆子，也没资格。

    “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而且，不是有可能恢复，是一定能够恢复。一个人类在受到刺激的情况下，可能会产生你和她身上的这种能力觉醒的情况。阎王大人称这样的情况不在少数。其实你妹妹的心理问题经过治疗已经有所好转，在正常情况下应该可以恢复视力了。只是特殊能力一直占用着她的眼睛，让她只能在失明的情况下看到死神和灵魂。只要阎王大人出手，抹去她的特殊能力，便能够清除占用状态。只是她以后，再也看不到灵魂了。”虚紫解释道。

    “那我为什么能看到现实世界，又能看到灵魂？”王鸽又追问道。“抹掉能力……上次听你说，会摧毁一个人的精神，产生巨大的心理影响啊！会不会有危险？”

    “你在觉醒能力的时候没有受到任何伤害，情况与你妹妹不一样。”虚紫说道，“阎王大人也不知道这种情况的原因到底是怎样，他说……他也不是无所不能的。”虚紫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有些无奈。

    在她的眼中，阎王大人的形象是一个大帅哥，而并非王鸽所看到的本体小萝莉。对于阎王大人的能力，虚紫一向是无比崇拜的，可是当阎王大人满脸无奈的说出自己并非无所不能这句话的时候，虚紫甚至感觉到了一丝失望，一个无敌的形象破灭了。

    “由阎王大人亲自进行操作的话，应该不会出现任何问题。而且，阎王大人会抽丝剥茧的抹掉你妹妹有关于自己特殊能力这一部分的记忆。操作完成之后，她只会认为自己由于某些心里原因双目失明，后来神奇的自我恢复了，并不会记得自己在失明的这段时间里看到过怎样的灵魂。毕竟特殊能力持续的时间很短，不会对精神造成巨大的破坏。最多头疼几天吧。”虚紫的话，让王鸽渐渐安心下来。

    这样对于王佳欣来说，无疑是最好的结果。一边说话一边开车，让王鸽分了心，车速降了下来，只是现在王佳欣的眼睛是放在第一位的。

    “那，麻烦你回去告诉阎王大人，我和我妹妹只要同时在家，什么时候进行操作都可以，最好是晚上，她有空的时候能过来就行。时间……当然是越早越好。”王鸽自然是希望阎王大人越早来越好了！她能够收走王佳欣身上的特殊能力，让她恢复视力，甚至抹掉部分记忆，可并不代表她能够治愈王佳欣眼球周边肌肉的萎缩和视觉神经的退化。

    失明的时间一长，就算是能恢复视力，那生理方面可能也无法支撑，视力恢复自大不如前。

    “阎王大人知道你的想法，定会尽快前来，她的眼睛将会像从前那样明亮。”虚紫笑着说道。

    “替我谢谢她。也谢谢你，刚才我着急，态度不好。抱歉了。”王鸽长处了一口气，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算是落下了。可与此同时，另外一块大石头又提到了嗓子眼。

    阎王大人帮的这个忙，可不是一句谢谢就能够打发的了的。她肯帮忙，必定有自己的目的。

    而这个目的，本质上是冲着王鸽来的，让他知恩图报，在几十年过后，继承自己阎王的位置。这件事情，阎王大人要求王鸽对虚紫保密，对任何一个死神保密。

    因而虚紫现在还不知道，自己面前站着的，也许是下一任阎王大人。可是就算王鸽在几十年后真的成为了阎王大人，那么虚紫也不会在他的手下工作。

    到了那个时候，虚紫的阳寿早已经耗尽，结束了自己死神的工作生涯，前去投胎转世过好日子去了。

    “你用不着谢我。阎王大人对我说过，你曾替我求情。”虚紫撩了撩头发，看着窗外，“以前我曾说过我们不是朋友，现在我感觉……”

    “感觉像是朋友了？”王鸽问道。

    虚紫摇了摇头，后半句话还是没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