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 苏菲丽雅
肖恩还记得第一次看到这一系列情报的时候，那种耳目一新的感觉。 这已经不是简单胡萝卜加大棒政策了，而是一石数鸟，不光是安抚了那些吃亏的大小贵族，也变相的为自己的领地招商引资，促进商业贸易的发展。 那一系列的优惠条件，看起来摄政公主好像吃了很大的亏，但是那些大小贵族，真的跑去开办作坊或者经商的话，最后占便宜的还是摄政公主。 开办商铺、作坊、工厂需要上税吧！经商需要缴税吧！ 税收虽然有一部分要缴纳给王室，大头还是要落在实际主人摄政公主手中。 最重要的是，实现了领地中的货物流通。 只有在互通有无的过程中，货物和货币才能够实现自己的价值，领地才能够得到最高速的发展。 转悠了半天，他们不光将地便宜的卖给了摄政公主，同时还在为她打工，创造更多的财富。 最让肖恩高看一眼的是，摄政公主苏菲丽雅并没有拜伦联盟大部分勋爵贵族的陋习。 大部分勋爵贵族手中有点财富后，不是砸在已经修了多少代的家族城堡身上，就是整天泡在各种宴会聚会上，过着高调而又奢侈的生活，或者放到自己的家族宝库中发霉腐烂。 舍得投入到自己领地中，大搞民生基建的当真是少之又少，苏菲丽雅毫无疑问便是这些少之又少中的一员。 她花钱的速度，虽然没有永夜集团军这么夸张，却也可以称的上一步一个脚印。 经过五六年持之以恒的投入，无论是附属设施，还是道路，全部都上来了，再有一批失去了领地的小贵族在其中奔走经商，加上这几年没灾没涝的，想不繁荣都难。 现在摄政公主苏菲丽雅的封地，称得上是仅次于王都瓦莱丝塔、圣以太教廷圣地圣安地的富沃之地。 而这一切便是她推行新政的基础。 摄政公主的新政，在肖恩看来并不复杂，就是相对简单的军政分离，成立专门的市政议会，进行相应的赋税收缴、公众设施建设等工作。 不过这项新政的推行，阻碍重重，哪怕是在自己的封地上。 因为这种新政变相的削弱了勋爵贵族的作用，要是所有城市都由市政议会进行管理，要他们这些实权勋爵贵族做什么？ 苏菲丽雅不仅是一位公主，还是摄政王，一旦她试验完成，在整个王室封地上进行怎么办？ 不过铁公主的称号不是白叫的，说的便是她铁腕一样的手段，她决定执行的政策，绝对不会迂回妥协。 哪怕迂回妥协更容易成功，她也不会这么做。 不是苏菲丽雅不知道变通，而是实在太了解那些勋爵贵族的秉性，你的妥协不会换来他们的认可，更多的是得寸进尺。 若是摆出不惜两败俱伤的拼命三郎的架势，这些家伙自己反而容易萎了，主动退缩。 这次的结果，毫无疑问，摄政公主苏菲丽雅完胜。 因为新政是在她的封地中进行的，她掌握着绝对的生杀大权，下面的那些勋爵贵族蹦跶欢了，被她灭族，也不会有人跳出来说半个不字。 不过摄政公主苏菲丽雅的新政仅限于此，并没有在整个王室推行的意思。 这就是她的精明之处，她领地中的新政，就是一次试探，对那些大小勋爵的一种试探，试探他们对这种新政的接受程度。 目前来看，并不理想。 若是摄政公主苏菲丽雅强制执行，结果只会将所有的勋爵贵族推向自己的对立面，得不偿失。 不过这次新政的推行不是一点好处没有，那就是将一种全新的可能摆在了那些勋爵贵族的面前，等到效果出来之后，一些开明的勋爵贵族自然而然就会效仿，等待时间发酵完毕之后，再考虑大面积推行的事情。 这是一名成熟统治者的做派。 别说是三年之前，就算是一年之前，肖恩也没有想过会有与其直接打交道的机会，而现在，双方便面对面，相距不超过十米。 “你只有半个小时，来自大山的使者。”那名风姿卓绝的女骑士低声提醒肖恩。 “非常感谢。”肖恩微微欠身表示感谢。 “怎么回事？你比约定的时间晚到了三天，你知道我为了安排这次见面，花费了多大的代价？你要是再晚来半天，公主殿下就要启程了，你想再见，要么自己前往王都瓦莱丝塔，要么等明年。”安吉贝娜用细弱蚊蝇的声音抱怨。 这次会面当然是精心安排的。 摄政公主可不是想见就能见的，尤其肖恩还是一名安迪斯人，至于永夜集团军将军的名头，在人家面前根本不好用，说不定人家连永夜集团军的名头都没听过。 能获得面见摄政公主苏菲丽雅的机会，是安吉贝娜从中大力周旋争取到的。 两人算得上是认识多年的闺中密友，肖恩前年前往索罗城，隔了一段时间才见到安吉贝娜，那时候安吉贝娜就是去会面前来封地巡视的摄政公主苏菲丽雅了。 每年摄政公主都在秋收之际，从王都瓦莱丝塔出发，前往自己的封地，名义上是巡视自己的封地，实际是视察王室领地情况。 小亚细亚平原呈蝌蚪状，王都瓦莱丝塔位于这个大蝌蚪的脑袋上，而摄政公主苏菲丽雅的封地则位于这个蝌蚪的尾巴上，与曼育军领、断脉草原、卡尔特丘陵比邻，局势称得上是错综复杂。 说起摄政公主的封地，这里面可是有故事的，因为这块封地是她接任摄政王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情——自己给自己选的封地。 之所以将自己的封地选这么偏僻，是为了表明一种态度，表明自己对王位没有窥视之心——距离王都这么远，造反都不方便。 “接到你的传信后，我已经第一时间往这边赶了，你通知的也太晚了一点吧！” 帮助肖恩争取面见摄政公主苏菲丽雅，是双方很久之前就商议好的事情，不过要根据对方的行程而定，肖恩不可能担这么大风险，千里迢迢跑到王都瓦莱丝塔求见。 他接到安吉贝娜的传信之后，从北方要塞折回雅各布古河道，再一路狂奔过来，自然有所耽误。 “我也没想到时间这么紧，王都那边出了点问题，行程有变，该说的我都说了，能做的我也做了，能不能达成协议，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安吉贝娜挤眉弄眼，一副我看好你的模样，显然她已经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钉子。 “抱歉，让你们久等了。”摄政公主苏菲丽雅处理完手中的文件，放下鹅毛笔，一脸歉意的道，“自我介绍就免了，安吉贝娜已经将你的基本情况都介绍过了，既然你费劲心力的安排这次会面，定然对我已经做过调查，该了解的都了解了，咱们就直接进入主题吧！” “殿下快人快语，那我也就不多啰嗦了。” 摄政公主苏菲丽雅的简单直接有些出乎肖恩的意料，这可完全不符合拜伦联盟的贵族礼仪，在其他贵族眼中，这么做绝对是对他们的一种侮辱。 不知道摄政公主是对待所有人如此？还是因为他是安迪斯人，知道他不懂那些礼节而进行的区别对待？ 后者的可能性居多，毕竟关于摄政公主的众多流言蜚语中，可没有不知礼节这一条。 从这个细微细节看的出来，对方是一个心思缜密的有心人，并且对这次会面是有一定准备的，这一发现，让肖恩的信心稍微增加，说服一个对自己提议感兴趣的人，远要比说服一个碍于情面见自己一面的人要容易的多。 说话间，肖恩已经将这位称得上拜伦联盟最有权势的女人打量了一遍。 就像传说的一样，她真的很年轻，年轻的超乎想象，很难想象一个刚刚二十出头的女人，凭借自己的肩膀扛起一个王国，而且已经扛了六年。 相比起人家这六年来的辉煌战绩和成果，肖恩现在取得的这点成绩还真算不上什么。 不过与肖恩预想中的咄咄逼人、瓜子脸丹凤眼、王熙凤式的总裁式女强人相去甚远，毕竟对方以铁腕闻名天下，总让人情不自禁的往这方面想。 但是现实比小说更容易出现类似反转剧情，苏菲丽雅眉目间确实有几分英气，整体却偏柔媚，一颦一笑间，有股风流万种的感觉，这或许与对方相对娇小脸型有关。 对方不是那种让人眼前一亮的绝世美女，却称的上耐看，整体给人感觉很舒服，越看越顺眼。 肖恩斟酌了一下自己的措辞道：“我不清楚安吉贝娜女伯爵和殿下说到什么程度，我再重申一下自己的来意，我带来了安迪斯人的善意和一笔比较特殊的交易，若是能够做成了，咱们是双赢。” “若是能够做成的话，确实是双赢，我很好奇的是，你究竟准备如何让雅各布江复流？更准确的说，你如何证明你以及你的人，有让雅各布江复流的能力？你不会认为你空口白牙的说一句，我就会相信你吧？我如何确定你不是哪种自命非凡，夸夸其谈的人？这样的人，我已经不知道见过多少，你如何证明你不是其中的一员？” 苏菲丽雅双手交叉，支着书案，身体微微前倾，双目紧盯着肖恩，一股逼人的锋芒油然而生，很显然柔弱的外表只是她天生的一种伪装，这才是那位真正的铁血公主。 “我亲自到唐的领地看过，他们确实拥有……” 安吉贝娜想要帮助肖恩辩解，却被苏菲丽雅不太客气的打断：“女伯爵阁下，你说的做的够多了，我应允这次见面，都是建立在这个基础上，你应该清楚其中涉及的利益有多大，我不可能因为你的一面之词，就做出这样的决定，我最起码要知道我未来的合作人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用我的双眼去看，用我的双耳去听，用我的心去感受，而不是通过你的嘴，允许你旁听，已经是我最后底线，从现在开始，请你闭上嘴，否则的话，我就要请你出去了。” “好吧！好吧！好吧！是我错了，从现在开始，我一句话也不说，我只带了耳朵还不成！”安吉贝娜举了举双手，做出一副投降的姿势。 同时丢给了肖恩一个，我只能帮你到这里，剩下的看你自己的小眼神，老老实实的作壁上观，因为她实在太了解自己这位闺中好友的秉性，说得出绝对能做得出，哪怕事后赔礼道歉，该赶你出去的时候，毫不留情。 苏菲丽雅的目光重新转回了肖恩的身上，意思十分明显，我在等待着你的回答，那种审视的神色更加浓郁。 乱了分寸倒不至于，因为在这之前，肖恩已经充分的评估了其中的难度。 出乎意料，倒是真的，他没想到一上手，苏菲丽雅竟然抛出这种问题来，他来之前准备的说词，都是围绕着雅各布江复流之后，将会给对方带来怎样的巨大利益，他们应该怎样利用这件事情，做到利益最大化，并在这个基础上进行合作，达成利益交换。 无论是肖恩还是军事参谋部，都忽视了一个比较核心的问题，如何让对方相信，他们能够掘开山脉，让雅各布江复流？ 这是他们从自身视角出发的盲点，因为春雷计划准备的时间太久了，在永夜集团军已经成为半公开秘密，已经没有人考虑他们能不能做到，而是什么时间做的问题，这种能够掌握主动权的事情，自然要做到利益最大化。 问题是，肖恩现在要说服一个几天前，估计连自己的名字都没听说过的陌生人。 除非是将自己的底牌亮出来，否则的话，很难做到这一点。 这又是肖恩不愿意做的，黑火药的秘密，就连安吉贝娜肖恩都没有泄露半点口风，又怎么会泄露给一个一刻钟前，还只存在于道听途说和纸面上的人物？ 这次会面，有很多永夜集团军单方面主观意愿，能不能成功，具有很大的不确定性。 这次会面当然不是肖恩一拍脑门的决定，而是经过永夜集团军高层，反复讨论研究的结果。 让雅各布江复流，绝不是永夜集团军一家的事情。 而是涉及到大半个阿沙恩，纵贯三千多公里，而当年的古河道，就像现在的永夜集团军所在地一样，大部分都变成了良田耕地。 若是永夜集团军冒冒失失的炸开，成亿吨的江水蜂拥而下，对于毫无准备的古河道两岸人们，将会是一种怎样的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