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用心良苦
公孙书朽虽然是江湖人士,但是面粗心细,马上就察觉到了不对劲:“督帅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可是担心将来刑昭接位的时候,我二人形成尾大不掉之势?” 军中儿郎,都是直爽性子,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公孙书朽尽管在战场上在谋略上喜欢挖空心思,但对冉闵,他却是少有的不喜欢用心思的。 皇甫平章重复了自己之前的话:“督帅让某往,某便往。” 冉闵很爽快的点头承认道:“有这方面的原因,你们都是乞活军的宿将,本帅在,你们手下的亲信不会不停调遣。 可某迟早是要死的,某死后,你们能够听刑昭的调遣,你们下面的人是不是愿意听刑昭的调遣呢? 以昭儿的性子,只怕会大开杀戒,到时候你们会为难,你们下面的人怕是得哗变。 我把你们留在身边已经这么多年了,你们本来可以早早的建功立业,不至于到现在都只是一个四品的游击将军。 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我一直都没有跟任何人说,最近几日,我咳血了。” 公孙书朽和皇甫平章几乎同时从凳子上弹起来,双双一脸关切的问:“怎么回事?” 冉闵挥挥手示意他们坐下:“都是些陈年旧伤,多年前仗着年轻伤了五脏,现在老了,那些病痛就都冒出来了。 某戎马一生,也算是到了该死的时候了,如果还压着你们二人,九泉之下怕是难以瞑目。 若是昭儿因为权力而与你二人相争,到时候兄弟骑墙,怕是不美。 故而某才有此想法,你二人虽离开乞活军,却一辈子都打上了乞活军的烙印,他朝若是两个孩子有什么需要你们相助的,希望你们能够看在往日情义上,帮衬帮衬。” 从来都不示弱的冉闵突然说出这么软弱无力的话,足见他的身体是真的已经经不起折腾了。 两人都是冉闵麾下大将,听到这个消息心中真的很不是滋味。曾今皇甫平章一度觉得是冉闵阻碍了他的发展,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冉闵对他的好他看在眼里放在心里,心中那份怨怼也随着时间的消磨消失一空。 而今听到冉闵说时日无多,他心中顿觉空落落的。 良久,公孙书朽声音嘶哑的问:“督帅,我们什么时候启程。” 冉闵从抽屉里拿出两封奏折,分别往二人面前一放:“奏折我早就写好了,只是不知道你们的意思所以没有送出去。 回去好好准备准备吧,要不了十天半个月,京中便会来圣旨,你二人也得启程离开。 手下的兄弟能多带点就多带点走,去了新的地方别人未必会对你们服气,你们也需要得力助手。 某这边你们不需要担心,某就是把这身子骨给磨碎了,也得撑个一年半载。 昭儿需要足够的军功来撑起乞活军督帅的门面,草原上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变化暂时谁都不知道。 你们放心,若是某撑不下去了,会写信给你们的。” 公孙书朽张了张嘴,话到了嘴边却没能说出口。 他很想说,只怕到时候已经晚了。 他们两个跟冉闵名为上下级,实际上跟朋友差不多,非战时冉闵不会用督帅的身份来压他们,也不会对他们颐指气使。 真的离开这样一个上司,跑到一个新的环境独当一面,他们俩自己心里都有些没底。 离开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就算不是因为南方那边需要人,他们也不得不离开。 谁都无法保证将来刑昭接任乞活军督帅之后,他们手底下那些骄兵悍将是不是会闹出一场哗变来。 乞活军不单单是冉闵一个人的心血,也是他们所有人共同的心血,同室操戈这样的事,他们是绝对不允许发生的。 回到各自营寨,两人就开始着手安排手下的事情,他们在各自的地盘经营这么多年,亲信有不少,就算是绝对亲信,也不是一个小数目。 如果全部带走的话,那几乎等同于将整个乞活军给掏空了,可是如果不带走,他们又没法保证这些人不会跟刑昭尥蹶子。 就在两人左右为难之际,终于有手下问出了许多人想问的问题:“将军,咱们这是要干什么?” 公孙书朽没好气道:“问那么多做甚,收拾好行囊,安顿好朔方城内的家眷便是。 朝廷不日将来调令,本将要前往南方百越地区担任督帅,你们想跟本将走的就准备,不想跟本将走的就留下。 不过本将丑话说在前头,如果本将离开之后,没有离开的人敢不听将令,休怪本将知晓之后回来收拾你们。” 几乎所有亲信都是愿意跟着他离开的,哪怕他们朔方城里面有家眷,他们也愿意举家搬迁。 一来不知道新来的将军是个什么货色,二来没有了主将,他们感觉没有主心骨。 十余日后,京城来圣旨,果然是调派两人前往那方天雷军和甘露军当主帅的圣旨,他们把名单早就报给了冉闵,冉闵并未怪他们带太多人。 公孙书朽带走三百八十二人,其中有六十多个大小军官,皇甫平章相对来说客气些,只带了两百多人,其中大部分还是亲卫。 不过他跟公孙书朽说了同样的话,那就是留下的人,都要听从新任将军的调遣,否则他就会回来收拾他们。 当着他们的面,下面的人当然连连点头称是,至于他们真的离开之后,这些人是不是会真的听他们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冉帅,别送了,早点回去吧!”已经送出朔方城南门二十里地,冉闵还在送,皇甫平章不忍道。 冉闵如一个送儿子远行的老翁一般憨厚的笑着:“再送送再送送。” “冉帅,回去吧!”又是十里地,公孙书朽都不忍去看冉闵那张脸了。 冉闵这才发现已经送了很远,干笑道:“此去不知何日相见,你们保重!” 两人同一时间跳下马背,单膝跪地:“冉帅保重!” 磨蹭了好一阵,两人才纵马疾驰,不只是风太大还是风中有沙,两人不忍扭头,因为他们不愿让冉闵看到他们脸上的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