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三五：海明威的话
“哟，你怎么在这？”开启了读心术，卫莱走到史莱姆边上打了个招呼。 但史莱姆只是扭转身子，看了一眼卫莱，然后又转了回去，继续看着略显浑浊的城内河。 至始至终，它都没有回卫莱的话。 嗯？ 卫莱眼睛微微眯起，打量着史莱姆，发现它好像一副想死的模样。 虽说正常的史莱姆没有感情，但这只史莱姆比较特殊，而且卫莱发现，它的感情也很好读。 它高兴开朗的时候，是浑源的球形，极度兴奋的时候，表面会像磁流体一样捅出很多刺，反之伤心的时候，会变得有些软趴。 现在的话，它摊的像个大饼一样，看起来真的很想死。 “怎么？和克莱茵吵架了？”卫莱蹲到他旁边，耐心的问。 史莱姆只是默默的看着河，还是不说话。 看它的样子，是很想跳下去。 虽说史莱姆是以糖分，水分和蛋白质为生的，但要是跳进河里，也会融化当场死亡吧。 为了以防万一，卫莱偷偷在河的表面，建立了一层完全不可见的屏障。 就这样，卫莱和史莱姆沉默了好久。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最后，史莱姆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卫莱大人，您觉得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是什么？” 卫莱一愣，心想它问这个干什么？但还是很果断的回答了它：“秒射。” “还有呢？” 啊嘞？居然不吐槽我？ “我想想…发现女儿不是亲生的？” “卫莱大人，真的什么时候都那么开朗呢？”史莱姆叹息着说道。 嗯？我这算开朗吗？我觉得我这个应该称之为下流才对吧？ “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克莱茵又欺负你了？” 卫莱从兜里拿出一瓶王小吉，递给史莱姆。 小小的史莱姆，面对自己最喜欢喝的饮料，此刻却显得兴趣索然，只是慢吞吞的接过。 旋即，在萎靡不振的口吻中，史莱姆将今早在洗漱间里的事，原封不动的告诉了卫莱。 早训还没有开始，校场空荡荡的，碧蓝的天空中，几只翡翠鸟叽叽喳喳的飞过。 一切显得如此安宁。 听完这一切，卫莱努努嘴：“总而言之，就是老板让你跟着克莱茵，但是克莱茵嫌弃你，还因为你的存在而被人嘲笑了？所以迁怒于你？” 史莱姆点点头。 当然它没有头，就是身子前后滚动了几下，以示肯定。 “有时候在下会想，是不是在下拖了小主的后腿？如果…如果……” 史莱姆说着说着，发出了低沉的抽泣声。 颤抖的红色粘液球，虽然没有表情，但还是能感受到它那由内而外散发出的自责。 “如果…如果在下死了，解除了契约，小主会不会高兴？如果…如果在下不是史莱姆的话…是不是能让小主引以为豪？如果……” 卫莱扁扁嘴，换了个稍微舒服点的坐姿。 “你说你死了，克莱茵会高兴，这点我不否认，但你说你讨厌生而为史莱姆这件事，我倒有点不理解了，你自己身为史莱姆，会以自己是史莱姆为耻吗？” “那是当然啦！” 史莱姆带着哭腔，转向卫莱，情绪略微拔高了三分。 “在校场的这三天，虽然在下没怎么出门，但斯卡蕾特团长为在下讲解了好多本次骑士职能参赛者们，所持有的坐骑，然后…然后…” “然后你就发现你是最下等的生物？”见史莱姆说不出口，卫莱干脆就帮他说了。 史莱姆点点头：“阿塔尼亚的那只飞天狐，产于东方大陆，还是一只种族皇室，杰邦德的帝蛇龙，虽然不是龙族，但也是龙族的近亲，还有蒙奇匹克的白银山羊，克劳斯的八翼女妖……” “哇，你记性那么好啊？”卫莱震惊于这只史莱姆居然这么短时间内能够成长到具备与人类接近的记忆力，这说明了其知性的又一级飞跃。 “在下姑且也是很努力学习的！” 史莱姆说着，声线也越来越低：“它们…不是高级生物，就是神兽远亲，再或者就是稀有生物，相比之下，在下又算得上什么？跟它们比起来，在下什么都不是。” 呃不，你也挺稀有的，至少你说的这些乱七八糟的杂碎坐骑里，只有一个白银山羊勉强配给你擦擦鞋吧？ 不过，想着不让它知道自己的地位会更好，所以卫莱并没有选择告诉它：红色系史莱姆具备成长为超神兽的潜质…这件事。 但它这般自卑，也着实让卫莱头疼。 克莱茵和史莱姆的关系，的确是大问题。 如果克莱茵能够放下心中的芥蒂，放下愤怒和仇恨，哪怕不喜欢这只史莱姆，只要不讨厌它，克莱茵的实力都能得到近十倍的飞跃。 只是现在他对史莱姆如此厌恶，实力恐怕半点都不会提升吧？ “为什么…如果在下不是下等生物的话……” 看着抽泣的史莱姆，卫莱叹了口气，难得放下不正经，语重心长的问：“喂，在你的眼里，所谓的下等生物和上等生物，是用血统划分的吗？” 史莱姆一怔，旋即不假思索的反问道：“难道不是吗？！” 卫莱无奈的摇摇头，就像摸一只小猫般摸了摸它浑源的身体，笑道： “有一位名叫海明威的伟大作家，曾经说过这样一句话：高贵并非优于别人，而是优于过去的自己。” “高贵并非优于别人？而是优于过去的自己？”史莱姆懵懂的咀嚼着这句话。 片刻，它似懂非懂的反问道：“那么，像卫莱大人这么强的存在，难道您划分高贵和低贱，也是用的这句话吗？” 卫莱轻轻一笑：“再怎么样我也没圣母到这种程度，但在我看来这世上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值得我交朋友的，一种是不值得的。值得的即便是蛆虫，在我眼里都是高贵的，不值得的即便是神明族，在我眼里都是下等生物。” 说着，卫莱轻轻的拍了它两下：“所以，千万不要妄自菲薄，所谓的高贵和低贱，唯一的标准是自己，还有朋友。懂吗？” “我……” 史莱姆的抽泣止住了。 它停顿了一会，仰起身子对卫莱说：“虽然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但感觉很有道理呢。” 卫莱：“。。。” “咳咳。”卫莱轻咳一声，起身道：“总之，跟我走吧，我带你去找克莱茵，好好的改善一下你们俩的关系，顺便我也要找老板报销一下最近花的钱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