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云落与古乐天（上）

    梨园一片院墙下，一名青衣男子望着那飘香，如雪花挂满枝头的梨花，沉思了一会。身子一跃，进入了其中。

    正睡着午觉的云落睁开了眼睛，望向了梨园一角。很快那进入梨园的青衣男子身影便是显露，面带着微笑向着云落走来。

    云落重新闭上眼睛，脸上有着一丝微笑，说道：“你还是不喜欢从正门进入。”

    古乐天笑道：“如果从那里进入，我不又得受罚。”

    云落说道：“我这梨园敢进入其中，没有不受惩罚的。”

    古乐天坐在一旁，放下手中长剑，自顾自倒上一杯茶，一边饮着一边说道：“大不了我再入一次阴阳火域，哈哈，这么多年不进去，我这倒是挺怀恋的。”

    云落坐直了身子，古乐天看着给他倒上一杯清茶，接着目光望向梨园一处小屋，身子化作一道青光消失在了原地。很快他回来，重新坐下，不过手中端上了一盘糕点，还有一盘切好的水果。

    “又二十年过去了，你这些习惯还是没有变。”古乐天笑道：“可惜当年的少年以不复存在。”

    云落笑笑，没有说话，拿起一块糕点吃着，问道：“你这次突然回来，不会是古云筝因我而死，要找我报仇吧。”

    古乐天白了云落一眼，说道：“你我相识四十载，从我穿开裆裤就被你欺负，你就是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那！”

    云落脸上的笑容浓郁了几分，双眼平静的看了古乐天许久，说道：“看来你这小子变化也不是太大，还是那般没脸没皮。”

    古乐天笑笑，没有回答，也拿起一块糕点吃着。而一下口，他便是微皱着眉头，说道：“你这习惯倒是不变，可是你这品味却是有些变了啊，这糕点也太难吃了。”

    云落脸色有些难看，如果换成是云清秋，此刻一定吓得大气不敢出。

    可是古乐天却是一张欠揍的脸，用力的咀嚼了几口，便是呸呸呸，将所有糕点吐出。然后将手中的糕点放下，一脸难受的模样。

    自小古乐天偷吃云落的糕点长大，那可从来都是人间至美的味道。可是今日这糕点，虽然也是不差，但却是不能够和以往的糕点相比。

    古乐天不理睬云落的目光，重新将糕点拿起，一边继续吃着，一边说道：“不过虽然糕点难吃，但是我也将就着吧。这赶了好久的路，回到家便是遇上烦心事。滴水未沾的，我怕我得饿死。”

    看着古乐天说完，又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云落脸上的笑容，便是重新恢复，不过对于刚才古乐天的处罚，却是不可少。

    云落说道：“这样吧，对你闯入梨园，还有对这糕点胡乱评价，我就赏你入‘阴阳火域’观光三月。”

    要知道云清秋进入阴阳火域三日，便是面色难看。

    古乐天一边吃掉盘中最后一块糕点，一边说道：“三个月就三个月，离开了二十年，也确实该去陪赔老朋友。”

    “嗯，不对呀。”古乐天说着，停止了吃东西，转头看着云落说道：“以往擅闯你这梨园我这不都是关禁闭一个月，怎么现在变成三个月了？难道就因为这盘糕点，就得多两个月！”

    云落点了点头，看了看古乐天手中还未动的最后一块糕点，一把抢了过来，说道：“那是自然。”

    古乐天看着云落的模样，拍了拍手，抖掉手掌上的糕点渣，笑道：“哈哈，我懂了，看得我得抽空见识见识，这做糕点的大美女。对了，你说她会不会是我师娘呢？”

    云落吃掉糕点，摇了摇头，说道：“不可能。”

    “为什么？”

    “因为你不是我弟子呀。”

    “怎么不是了。”古乐天突然有些着急，说道：“我这可得和你评评理了。”

    “六岁那年我溜进你这梨园，你告诉我，一年时间每秒刺剑达到一万次，你便收我当弟子，我办到了。”

    “三年后，你告诉我，十岁突破剑皇，你便收我当弟子，我办到了。”

    “五年后，你告诉我，十五岁突破大剑圣到达始王境，便收我当弟子，我也办到了。”

    “还有二十岁突破始王三重，二十五岁始王六重······一直到三十岁，我突破始皇，这一切我都办到，你怎么就不收我为徒那？”

    古乐天说着一脸伤心，那动情的模样，似乎下一秒就得落泪。

    云落却是眯着眼睛，仿佛睡着了一般，根本就没有听着古乐天的碎碎念。

    古乐天将云落给弄醒，脸上露出无比委屈的神色。同时双眼死死的看着云落，一副不给他答复，就要和他死磕到底的模样。

    云落望着青年的模样，岁月仿佛回到了几十年前，不由笑了。

    因此两人便是重复起了好几十年前，两人之间重复了无数年的话语。

    “是我不够聪明吗？”

    “不是。”

    “是我不够努力吗？”

    “不是。”

    “是我天赋不行吗？”

    “不是。”

    “那是什么？”

    云落不如同刚才那般回答迅速，沉思了一会说道：“是因为我已经有了一个徒弟，将所有剑道本事都传给了他。”

    古乐天有些生气的说道：“就因为我比他遇见你的时间晚，就不能够拜你为师，这不公平。”

    云落开始沉默，不搭理古乐天。

    古乐天想了半天，说道：“如果有一天我能够击败那人，你能够收我为徒吗？”

    云落想了想，脑海浮现杨凡那比之古乐天更加坚毅的面孔，笑了笑，轻轻点了点头。

    古乐天双眼望着天边，沉思许久，带着浓浓敌意说道：“杨凡你给我等着。”

    两人一翻往事回忆过去，陷入了短暂的平静。

    古乐天身子突然端坐，神色凝重了几分，认真说道：“云落老师有件事我能够求你吗？”

    云落说道：“你是说你古家的事情？”

    古乐天点了点头，云落看着笑道：“放心吧，我不会因为古云筝的事情牵扯到古家身上，不过······”

    云落看着古乐天神色不好的样子，下面的话没有说完。

    古乐天明白的点了点头，沉思了一会，站起身子，笑道：“闯入禁地还有对师娘做的糕点恶意差评的处罚，等明日我在来受罚。”

    古乐天说完，对着云落扭了扭屁股，调皮的吐了吐舌头。然后瞪大双眼，伸手扒拉下眼皮，做了一个鬼脸，最后飞快的逃离梨园。

    这样的动作，是古乐天那些年逃离被云落抓住惩罚后，对他得意炫耀的一种胜利姿势。

    当年古乐天还年幼，这样的动作看着让人捧腹大笑，云落自然便是不会处罚这调皮搞怪的小鬼。

    现在古乐天的动作依旧让人捧腹大笑，可是因为已经长大，便是略显得滑稽。

    不过云落因为依旧的捧腹大笑，自然是可以准许他晚些日子受罚。

    可是让云落有些不高兴的事，从小童到少年在到青年古乐天的搞笑动作中明白，当年的事让他真的是变了太多。

    或许他心中也还想着一直成为那个在云落身边调皮捣蛋的小鬼，但是岁月留下的伤痛，因伤痛改变着的，便是很难在恢复！

    古家万年以来最优秀的天才，那只是在世人眼中的一种不可奢望的荣耀。

    有人为这荣耀羡慕，有人为这荣耀嫉妒，有人为这荣耀欢呼呐喊。

    可是从来没有人去关心着，这万年以来最优秀的天才在未出名，未成为那‘万年以来最优秀的天才’之前，所受的苦难与折磨。

    别人不清楚，但是云落清楚。

    古乐天六岁那年，他不是古家万年以来最优秀的天才。

    他只是一个可怜，刚刚失去母亲的小孩。

    在风雨中，嗅着梨花的香味，跌跌撞撞的闯入梨园。

    十岁那年，他不是古家万年以来最优秀的天才。

    他只是一个失去母亲又被家人排斥，只得躲在梨园，对着梨花诉说心事的可怜虫。

    十五岁那年，他依旧不是古家万年以来最优秀的天才。

    他依旧只是一个被家族排斥，所有长老不愿待见的一个可怜家伙。

    直到二十年前，古乐天知道他母亲的死并非简单的病死。而是因为回娘家探亲，被他外公家的仇人殃及池鱼。

    古乐天知道了这事，自然便欲替他母亲报仇。

    可是当时因为灭杀他外公一族的势力，太过于庞大。其中有着两名始皇三重的高手，古家全族上下，便是不准备出手。

    并且后来古乐天知道，其实他娘的死，古家的长老早已经知道。

    可就是因为敌人太过于强大，不愿意惹上麻烦，便让他母亲白白冤死。

    最后苦求无果的少年，便是一人一剑，毅然独行为母报仇。

    在那一场震惊云渺界域的血雨腥风之后，古家万年以来最优秀的天才便是诞生了！

    任谁也没有想到过，一名青衫少年，居然只凭借一人一剑，便是灭杀了当时云梦界域排名前三的恐怖势力！

    自为母报仇之日起，古家万年来最优秀的天才诞生了，可是在云落眼中那调皮捣蛋了无数个春秋的小鬼却是消失了。

    云落收回了思绪，嘴角露出微笑，望着远处随风片片飘落的梨花，心绪慢慢平复。

    他明白，每个人都不可能永远天真快乐。在生命的长河中，总有一些让自己成长的悲痛往事。

    这些事不可避免，只希望不负最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