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现实
有人说过，人的一生要经历三次死亡。第一次，当你的心跳终止，呼吸消逝，你在生理学上被宣告了死亡。 第二次，当你下葬，人们穿着黑衣参加你的葬礼，他们宣告你在这个社会上不复存在，从曾经拥有的社会关系网中消逝，你悄然离去。 第三次，是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记得你的人，把你忘记，于是，你就真正地死去。整个宇宙都将不再和你有关。 叶洛曾经以为，虽然第一次和第二次死亡他无法控制，但只要他能一直将苏渺紧紧记住，那么在他经历第一次死亡之前，苏渺都将会一直存在。但他忘了，他的根本问题不是害怕忘记苏渺，害怕苏渺的痕迹就这样慢慢消失，而是在他的内心深处，他根本还无法接受苏渺已经离开的事实。 那个会笑，会跳，会调皮的在他认真学习时过来闹他，会为他精心准备餐食，会默默为他加油打气，给予他全部希望与动力，让他一直奋勇前行，永远都在微笑的人，怎么可能就就这么一声不响的就离开了呢？ 他们明明约定了，等她病好了，他们就要一起去这个世界上最大的游乐园，玩跑的最快的过山车，坐最刺激的跳楼机，还要一起跳伞，尽情享受从天空缓缓飘向大地的美好。 他们还约定了，等她病好了，他就要带着她，开始环游世界，他们甚至拉了一个长长的清单，列举了所有他们想去的地方，想在那个地方做的事情，想在那个地方吃到的食物，想拍的照片。。。他们定下了很多很多约定，这些约定响起的声音仿佛还是昨天，这让他如何相信，只是一夕之间，所有的所有都变成了一场空谈呢？ 八月的桃林已经没有了漫天飞舞的桃花，只有一颗颗即将长成的粉白色小桃子悬挂在高高的枝头，点缀着满目皆绿的桃林。叶洛坐在阙月崖树枝上满是小桃子的千年桃树下，痴痴的望着下方云雾飘渺的深谷。这是他回来本草谷的第三天，也是他努力想让自己接受苏渺已经离开的事实但却丝毫没有成果的第三天。 “就这样放任他坐在这里没事儿吗？”靠在千年桃树粗壮的树干上，晏谷看了眼前方正在发呆的叶洛，“他要是突然想不开就这么跳下去可怎么办？” “瞎说什么呢！”在得知叶洛回来后第一时间赶过来的楼轻烟恼怒的给了晏谷一拳，“阿洛才不会这么想不开呢！” “他要是想得开就不会在这一坐就是三天了！”晏谷龇牙咧嘴的揉了揉被楼轻烟打过的地方，“上次去燕京的时候这家伙话说的那么漂亮，我还以为他已经彻底走出来了呢！结果都是骗人的，真是让人失望啊！” “你能不要用这么幸灾乐祸的语气说话吗？”楼轻烟已经快要按耐不住自己的怒火了。叶洛其实并没有走出来已经让她很担心叶洛的状态了，偏偏晏谷的语气还这么轻浮，听起来好像叶洛很弱一样。如果不是没有必胜晏谷的把握，楼轻烟现在就要掏出自己的针把晏谷射成筛子了！ “不要这么看我！”晏谷明显已经从楼轻烟望着自己的眼神中察觉出了危险的气息，“我也很关心阿洛的好嘛！但这种事儿只有他自己想通才有用，我们什么都做不了的。” “我知道我们什么都做不了的，但你的态度可以端正一点吗？我从你身上，可没看到半点担心！” “这你就错了！担心这种东西心里有就好了，像你这样直接将担心显露在脸上，麻烦反而更多！” “你说什么？”楼轻烟眼眸微闪。 晏谷意味深长的看了楼轻烟一眼，“你自己也很清楚的吧！本草谷是医学圣地，再怎么发展，济世救人是立身之本。蜀门，可跟我们走的不是一个路子，阿洛现在已经不是潜力股了，你再这么将一切关心放在明面上，害的只会是你自己！” 晏谷的话让楼轻烟一阵黯然，没错，叶洛从决定不再行医那一刻，就从蜀门重点关注的名单上消失了。没有了重点关注的价值，叶洛自然也就不再是蜀门和本草谷关系紧密的好选择，再加上叶洛本身就对她无意，蜀门现在对她和叶洛的婚事，持放弃态度，并且已经另行选择新的合适的人选了。而对这一切，楼轻烟无能为力。 就像晏谷说的，本草谷是以医学起家，医者当中虽然也不乏性格怪癖，离经叛道之人，但总的来讲，他们还是一群心怀救人之心的良善之辈。所以本草谷整体的氛围，其实是很轻松的。 叶洛天分是很高，也很有打破历史，带领本草谷走上新的巅峰的潜力。但如果叶洛真的已经失去了对医学的兴趣，本草谷也不会强求。本草谷确实是医者居多，但不学医就不能算是本草谷的人了吗？本草谷没有一个人会这么想。 蜀门的风格则跟本草谷完全相反，蜀门过去行走江湖的依仗一是毒，二是机关术。这两样东西都是一经使出杀伤力巨大的东西，以这样的东西作为立身之本，蜀门走的路子就可想而知了。比起一派祥和，相对来说与世无争的本草谷，蜀门无疑要现实的多。 你有价值，我才会关注你，重用你。你没价值了，自然就没有了关注和重用的必要。这就是蜀门发展到现在的行事准则。本来对叶洛和楼轻烟婚事一直是乐见其成，就算被苏渺意外破坏也没有恼羞成怒，反而是一副我们愿意等的架势的蜀门，在叶洛不再行医的消息传出后态度的改变，真心不要太明显。 楼轻烟在看到叶洛和李有容的绯闻后想要赶到燕京，机票都买好了却被她之前从未接触过的工作突然绊住了手脚，就是最有利的明证。在蜀门看来，叶洛已经失去了利用的价值，如果楼轻烟不懂得适时放弃的话，未来蜀门会采取什么手段真心很难说。直接把叶洛肉体毁灭这种方式蜀门不敢做，但让叶洛生活不顺，心魔频生蜀门还是有办法做到的。 作为局外人，晏谷对局势的变化要比楼轻烟敏感的多。叶洛现在的状态本身就很不稳定，如果蜀门非要插一手的话，叶洛会变成什么样真的很难说。他今天之所以会这么说，就是在提醒楼轻烟，她再这么将心中对于叶洛的情感赤裸裸的显露于外的话，对叶洛而言，是祸事非福。叶洛现在，已经经受不起任何打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