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报摊

    回到局里之后，局长徐保民和政委黄志强又好好的夸奖了陈明宇一番，然后两个领导当场拍板，奖励陈明宇五百块钱的津贴，并且给他放了三天假，让他好好休养休养。

    陈明宇喜滋滋的接受了领导的奖励，立刻就去财务科领了钱。

    虽然陈明宇也是当过董事长的人，五百块钱本来并不放在眼里。但是在九二年，五百块钱可不是个小数目！陈明宇现在每个月的工资加奖金到手才244块钱，五百块钱就相当于是他两个月的收入了！

    陈明宇很清楚，自从89年提薪以后，公务员的薪水已经三年多没什么变化了。普通公务员每月几百元，副省部级官员薪水也还不足千元。单凭薪俸，他们的这些公职人员已经毫无优势。

    正是在这种情况下，随着今年年初的邓公南巡，国家开始把主要精力从意识形态的争论转移到了经济建设上来，全国的经济环境变得空前活跃，在政府的中低层官员中甚至出现了一个下海经商潮，据说，光是一个辽宁省，在92年前后下海经商的党政干部就有3.5万人之多！

    他们就是后来非常著名的“92派”，其中的很多人后来都成为了华国商界的拓荒者和中流砥柱！

    上一世，陈明宇同样也是在这个大浪潮的影响下，辞职下海经商了。

    不过，这一世，陈明宇决定改变自己的人生轨迹，他要把主要目标放在仕途的进步上，而商道则交给别人去做，他最多在背后掌舵就行了。

    作为一个拥有上帝视角的人，在这个变革剧烈的年代，想要赚钱实在是太容易了！不过，他不着急，赚钱的机会有的是，他没必要全部把握住，也不可能有这样的精力，只要把握住关键的几次就足够了！

    陈明宇喜滋滋的刚下了楼，就碰到了唐新月，两个人一进一出，差点撞了个满怀。

    “笑什么呢？这么开心？”唐新月问道。

    由于旁边没有外人，陈明宇说话也就比较随便：“托你的福，刚领了五百块钱津贴，嘿嘿……新月，晚上有时间吗，请你吃饭！”

    唐新月也不客气，道：“好啊，那你等我一下，我上去换个衣服，马上就下来。”

    虽然他们两个在谈恋爱的事，局里已经人尽皆知了，但由于唐明洲施加的压力，唐新月还是比较敏感，不愿意在局里跟陈明宇显得关系亲密。

    陈明宇也很理解这一点，便主动说道：“那好，我去十字路口的报摊等你。”

    唐新月冲陈明宇会意的一笑，道：“好！”

    陈明宇来到单位西边十字路口的报摊前，掏出十块钱，说道：“王叔，给我一包红塔山，再来一份《淮海日报》。”

    报摊老板王叔是个精瘦的老头，不过精气神向来很好，而且说话幽默。陈明宇经常到他这儿来买烟买报，照顾他的生意，两个人早就熟了。

    “吆，今天是什么好日子，都抽起来红塔山了？”王叔一边跟陈明宇打趣，一边拿出一包红塔山递给陈明宇。

    陈明宇嘿嘿一笑，道：“今天可是大日子！”

    王叔好奇的问道：“什么大日子？”

    陈明宇把手中的《淮海日报》放在王叔的面前，指着头版头条说道：“看到没，昨天，中共中央、国务院发出了《关于认真贯彻执行〈全民所有制工业企业转换经营机制条例〉的通知》。条例提出，企业转换经营机制的目标是：使企业适应市场的要求，成为依法自主经营、自负盈亏、自我发展、自我约束的商品生产和经营单位，成为独立享有民事权利和承担民事义务的企业法人。”

    王叔好奇的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陈明宇知道给王叔解释不通，便笑道：“这个通知是说，你以后赚钱就更容易了！”

    王叔果然高兴的说道：“真的？那太好了！”

    陈明宇笑了笑，撕开了红塔山，抽出来一根递给了王叔，道：“王叔，请你抽烟！”

    王叔不好意思接，说道：“哎呀，这怎么好意思呢？我刚把烟卖给了你，你就请我抽烟，不行……不行……”

    陈明宇知道王叔的烟瘾很大，但是他的家庭负担更大，就连五毛钱一包的红梅都不怎么舍得抽，更遑论红塔山了，便不由分手的把一支红塔山塞进了王叔的手里，说道：“一码归一码，你把烟卖给了我，这就是我的了，给我个面子，好不好王叔？”

    听陈明宇这么说，王叔才笑呵呵的：“小陈，那真是谢谢你了！”

    陈庆东掏出打火机，凑过去先给王叔把烟点燃，又给自己点上，才刚刚抽了一口，就有一个留着长头发，打扮的流里流气的小年轻也来到了报摊前，敲了敲摊子，语气颇为嚣张的说道：“给我一包红塔山！”

    老王连忙把一包红塔山拿了出来，陪着笑说道：“一包红塔山，您拿好！”

    小年轻接过来烟之后，说了一句：“先欠着。”转身就走。

    老王愣了一下，连忙叫道：“哎，小伙子，我这是小本经营，概不赊账啊！”

    小年轻却像是没有听到一样，还是继续往前走。

    陈明宇皱了一下眉头，快走两步，一把摁在了小年轻的胳膊上，说道：“把烟钱交了再走吧！”

    小年轻回过头来，满脸怒气的注视着陈明宇，叫道：“放开！知道我是谁吗？找死吧你！”

    陈明宇冷笑道：“我管你是谁！听清楚了，把烟钱交了再走！我很没有耐心，这话我就说一遍！”

    小年轻怒道：“我草……”

    小年轻的话还没有说完，陈明宇就一个大耳刮子扇到了他的脸上，同时照着他的腹部一脚正踹，直接把小年轻踹倒在了地上！

    这个时候，王叔已经从报摊里走了出来，他常年在这儿摆摊，知道这个长发小年轻是附近的一个小流氓，所以不愿意得罪他，便拉住了陈明宇的胳膊，说道：“好啦，小陈，有话好说，别打他了。”

    陈明宇明白老王在担心什么，便对小年轻说道：“今天我给王叔面子，你乖乖把钱交上，我可以放你一马。如果你不识相，我就让你去局子里冷静冷静。如果你不服，日后想要找我，可以直接到公安局来！”

    在这个年代，公安还是一个非常让人敬畏的职业！尤其是市里在去年刚刚进行了一次全市范围内的严打，有点名气的混子大都关进了看守所或者监狱，在这次的严打行动中，公安系统大大的露了个脸，所以如今市面上这些刚刚冒出来的小混子大都闻“公安”两字而色变！

    这个小年轻本来还想跟陈明宇叫叫板，但是听说陈明宇是公安，立马吓得一声不敢吭了，爬起来之后，也不敢看陈明宇，乖乖的掏了钱放在了王叔的手里。

    陈明宇见他还算是识相，便没有再揍他，不过还是教训了一句：“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在公安局门口就敢惹事，你是没长脑子还是没长眼啊！”

    小年轻一声不敢吭，灰溜溜的跑了。

    王叔把钱放进了盒子里，感激的说道：“小陈，今天真是太感谢你了！”

    陈明宇摆摆手，道：“王叔，你客气了不是！这种事，平时发生过吗？”

    王叔沉吟了一下，讪讪的说道：“也发生过几次，不过不多不多，呵呵……”

    陈明宇道：“王叔，你年纪大了，如果以后再发生这种事，你也没必要直接跟他发生冲突，只需要把这个人的样子仔细记下来，到辖区派出所，或者直接到公安局找治安大队的胡队长报案就行。胡队长是个好人，他绝对会管的！”

    王叔连声说道：“好！好！”

    这个时候，换了一身便装的唐新月走了过来，也客气的对王叔笑了笑，道：“王叔。”

    王叔虽然不知道陈明宇跟唐新月正在谈恋爱，但是经常见他们两个一块过来，便猜到了他们来两个可能是在处对象。

    王叔为了感激陈明宇，便拿出来了一个挺漂亮的发卡，笑眯眯的说道：“小姑娘，这个发卡送给你。”

    唐新月怔了一下，问道：“王叔，为什么送我发卡？”

    王叔说道：“小陈刚才帮我打跑了一个小流氓，还帮我要回来了烟钱。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他，你是他的同事，我就把这个发卡送给你，当做感谢吧！”

    说完，王叔还冲陈明宇眨了眨眼。

    陈明宇知道王叔这是故意在唐新月面前说自己的好话，虽然这个法子并不高明，而且王叔选的这一根发卡也很俗气，但这是王叔的一番好意，陈明宇还是很感激的，便也对王叔眨了眨眼。

    唐新月自然看到了他们互相眨眼的样子，不禁脸色一红，说道：“王叔，庆东帮了你的忙，你应该感谢他呀，不必感谢我啊！”

    “一样的！一样的！小姑娘你长这么水灵，这个发卡实在是太适合你了！小陈这么优秀的年轻人可是十分难得啊！”王叔有些驴头不对马嘴的说道。

    唐新月倒也不是个忸怩的女孩子，见王叔这么说了，便不再客气，大方的接过来了发卡，冲王叔一笑，说道：“那谢谢你了，王叔！”

    王叔见自己的礼物送出去了，也非常高兴，连声说道：“不用谢！不用谢！”

    陈明宇道：“王叔，那你忙吧，我们先走了！”

    王叔道：“好！好！”

    陈明宇和唐新月并肩离开之后，唐新月隐秘的在陈明宇的胳膊上拧了一把，问道：“老实交代，是不是你跟王叔勾结好了的？”

    其实唐新月拧的陈明宇并不疼，但是陈明宇却故意夸张的叫了一声，道：“天地良心啊！这确实是王叔看你长得漂亮，所以把这么一根这么漂亮的发卡送给了你！王叔也说了，这个发卡适合你嘛！”

    陈明宇故意强调了“漂亮”两个字，就赶紧往前大跑！

    唐新月在后面一边追一边叫道：“好呀，敢取笑我！你别跑，看我追上不拧死你！”

    公安局附近的这条林荫道上，留下了陈明宇和唐新月一路的欢声笑语。